惜朝闻言脸蛋愈发红了,忽地,锦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一怔,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转身从梅花案几上捧起一样以银色缎布包裹的东西。继而,娉望也笑盈盈的走了过去,三人相视一笑。
徐长吟见三人神色颇诡,不禁轻挑眉头,正待问询,却见惜朝将那物奉至了自己面前。
“小姐,您大婚将至,奴婢们无不高兴,但愧于囊中羞涩,只得凑份子置了这一件微物,还望小姐能收下。”她们侍奉徐长吟这么多年,一直受她厚待,从不曾苛责过。她们虽无别园丫头来得风光,但在飞华阁中却是无比自在且舒心的。若让她们交换,她们依然愿意留在徐长吟身边侍候。
徐长吟一怔,讶异的看向她们,娉望与锦儿在一旁抿着小嘴直笑,齐声道:“小姐,您莫要嫌弃奴婢们人微物轻才是。”
徐长吟心头涌上一股暖意,接过那物,掀开看去,银缎中是一把红檀木梳篦,篦上雕有莲子花,寓意吉祥。她的嘴角不禁上扬,指腹轻抚算不得细腻的雕纹,却感觉掌中的梳篦沉沉。良久,她掀眸笑望向三婢,轻声说道:“难为你们了!”
锦儿忽而渐红了眼眶,却又笑道:“小姐您嫁入王府里后,自该是什么东西都不缺,但奴婢们却、却……”她余音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
娉望一把拉过掩面低泣的锦儿,笑骂道:“你这丫头,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锦儿被她拉开了手,顿时露出泪水盈盈的小脸,她抽泣着道:“我舍不得小姐,舍不得小姐……”话落,一旁的娉望与惜朝也不禁红了眼眶。
徐长吟眼圈亦是一潮,微步上前,取出丝帕,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含笑说道:“我已与娘说过了,日后仍旧让你们留在飞华阁里。待你们年岁长些,我便做主将你们嫁给心上人,可好?”
锦儿薄脸蒙上一阵晕红,哽声低咽道:“奴婢又不是娉望,没有心上人!”
惜朝一听顿时笑了,只将娉望惹得小脸涨红,敲着她的脑袋道:“我哪来的心上人?”
锦儿嘟了嘟嘴,反驳道:“不就是那时常入府贩菜的王行五么?你三不五时的便在咱们耳边嘀咕,行五哥今日怎么来晚了一柱香,行五哥好像瘦了些……”
“你、你这丫头,看我不封了你的嘴!”娉望被她一阵抖搂,登时红云满脸的就要去捂她的嘴。锦儿赶紧躲到惜朝身后,脸蛋上虽仍有泪痕,但嘴角的笑却已泛滥。
一时间,原本有些伤感的氛围消散了许多。
徐长吟缓缓笑望着她们,一股暖意在心间徜徉。
转眼已至寒木春华时节。
正月过后,雪虐风饕的气息渐渐淡去。过了元宵,又经三日,已近大婚之期。
正月十八,大婚前夜。年节气息尚未淡去,魏国公府又已是结灯贴联,热闹非凡。入了夜,府中仍一派忙碌景象,无处不见穿梭奔忙的下人们,紧张的置备检查着明日的一应所需。
灯月交辉的飞华阁中亦是没了往日的宁静,娉望带着一干丫头与常睦常和二人,逐样逐样检查徐长吟的物事。反观香闺之中,挑灯倚着软榻的徐长吟却是无甚事事模样,左手边放着香茗糕饵,右手握着书卷,悠哉地吃茶看书,竟无分毫待嫁新娘的惶惶忐忑。
“小姐,小姐,夫人派乔巧过来,说请您过去一趟呢!”惜朝手中拿着一卷画轴,急匆匆的奔入了卧房。
徐长吟放下书,笑望过去:“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她撩袖起身,稍加梳整,便往闺房外走去。尚未走至前厅,她已听到娉望的嚷嚷声:“小姐平素无事,定是要用这些葫芦雕什么的。轻些放置,别弄坏了!常睦,那只桶里是早春要用的种子,你慢着点,别洒出来了……”
徐长吟掀开珠帘,顿时便见常睦满头大汗的抱着一只漆木桶,苦笑不已的说道:“娉望,小姐可是要嫁入王府,怎么带的全是葫芦、种子这些东西?换做别家的小姐,定只会置上金银细软。”
娉望插腰瞪他一眼,“别家的小姐能与我们小姐比么?快些干活,明日一早这些便要放入奁具里。”
徐长吟摇头一笑,撂帘而出,出声道:“娉望,让大伙都歇息歇息。未收拾的东西又不多,无需这么慌里慌张的。”
娉望抹了抹脸上的汗珠,笑道:“小姐,这些事就交给奴婢吧!惜朝说夫人请您过去呢!”
“我这便过去,你们且都歇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