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荀安只是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房间里的日用品,说这些东西现在想来其实也没那么大的价值,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找个地方花了正好。
确实有什么在变得不同,杜芢心里比谁都清楚。好像过去的许多人都有这么个时期,他们对梦境感到腻味,于是变得透彻,变得什么都不在乎。说到底是个人都能在梦中漫长的岁月里被炼得老成,只有她被抛在原地,永远混浊如最初。
最终她们并没有只在这个镇子里住上三天,而是一直住了下来。杜芢并没有过多询问荀安为什么不再探索这个世界的谜题,为什么转而玩起了经营小镇的游戏。就现在的她而言,无论荀安想以怎样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她都无条件支持。
如果要说唯一的私心的话,她希望荀安在无数的尝试中对一切感到失望的同时,可以对这场梦腻味得慢一些,慢一些就好。
只是每当她穿过清晨的薄雾,看见荀安又在凝望某处空白的天空,并将这样的画面与她夜晚每个走神的瞬间,每个不经意间提起的过往依次相连的时候,她会思考自己想的果然还是太奢侈了点。
对杜芢而言,否定这份由她带给荀安的梦境,本质上也是在否定着她自己,她从未真正将这两者分离。而荀安的态度,则又在为这样的想法添砖加瓦。
她感到她对梦冷淡了,也对自己冷淡,她感觉有一把钩子勾住自己的灵魂在把自己往水面上拽。鱼不知道有人想救她,只觉这是一场相对温柔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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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安觉得自己现在活像个每天都光想着怎么跟暗恋对象找话题的怀春少女,她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在与自己的思维交战,渴望能在电光火石间迸发出一些语言的灵感。她会思考今天应该跟杜芢聊些什么,明天又该跟杜芢聊些什么,是跟她讲讲公园里那些被盖上红布的雕塑呢,还是跟讨论讨论市中心图书馆每周都会换的画展。
她在跟着镇长去视察新桥建设时还思索着她的那点感情问题,但不得不说这是相当值得的,因为她在看向湖边的鹅暖石时想到了今晚要给杜芢找的话题。
她打算跟杜芢讲讲她们高中那个光头地理老师的八卦,虽然她们在梦中也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但他在现实和梦中可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当时正在度过自己第二个青春期的荀安还在忌惮着“梦是假的”这样的无聊问题,所以并没有跟杜芢聊过这些趣事,现在想来,放它们出来晒晒太阳倒是正好。
如果这能让杜芢对现实里的人有更多兴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荀安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当镇长转过头来问她对新桥有没有什么看法的时候,她把本该脱口而出的“不错”给说成了“光头”。
当时镇长似乎愣了两秒,荀安没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