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也够了。
季汐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在他身侧落座。
这三日内,御书房的大门几乎没有打开过,长公主一直没有离开。
从天亮到黄昏,又从黄昏到日暮,小皇帝和她说得都是儿时的事。他说皇姐,你还记得朕小时候口吃,是怎么治好的吗?季汐摇摇头,他也不失望,忆往昔道,是皇姐你秋猎时失踪了,朕在山上找了你一天一夜,从那以后朕再也不口吃了。
他说,还有,大哥之前还在的时候……咳咳,大哥就是皇兄呀,皇姐你怎么连这都忘记了。他刚被封为太子,你为了扶朕上位,亲手把他杀了,咳咳咳……那是皇姐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皇兄。他最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吗?每次过年的时候,他都偷偷给我们塞好多压岁钱,整个皇宫里,只有他真心对我们俩好,可是皇姐啊……可是皇姐为了我,把他杀了,死的时候皇兄的眼睛都闭不上呢……
哦对了,还有乳娘,咳咳,朕小时候不爱吃乳娘的奶,是皇姐……咳咳,一勺一勺喂我的……咳咳……皇姐,皇姐,没有你就没有我呀,我们是亲生血缘的姊弟,我们才是世上最亲的人……
为何谢容楚……谢容楚他要把皇姐抢走……咳咳咳……小皇帝突然咬牙切齿,他十岁刚来大绍当质子,便让皇姐吃了闭门羹,皇姐你当时说,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好过……可最后为什么……咳咳……被丢下的人是我呢?
时间缓缓流淌,太阳升起又落下,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又消失不见。他喋喋不休地讲了好久好久,季汐有时搭话,更多地在聆听。
她没有灵汐的记忆,没有灵汐对胞弟的感情,她只是一个匆忙的过客,能做的便是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小皇帝似乎有所察觉,但又似乎无力察觉,自顾自地说着,讲到好玩的地方便像孩子一般大笑。
到了第三天早上,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小太监端着两只酒杯进来了。
他的手不停地颤抖,酒水撒了快一半,放下后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
“外面有好多脚步声。”
“大概是宫女们在逃命罢。”
“大地的震动呢?”
“是庆国和北匈的兵马。”
“这里面是酒吗?”
“一杯是剧毒,一杯是酒水。”
小皇帝看着面前的杯子,轻轻笑了笑:“皇姐想选哪一杯?”
季汐沉默不语,半晌后轻轻摇头。
他似乎早就知道结果,捏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拿起另一个,毫不犹豫将两个杯子里的液体都喝光。
熹微的晨光已经穿过云层,窗外光亮朦胧,很快太阳就要从东边升起来了。
今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咳……咳!昨夜女眷们都已从密道撤离……唯余玉英年幼,还望阿姐多多照料。”
季汐道:“好。”
小皇帝咳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