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一边思索,一边说:“封老?太爷身上无外?伤,死前一直处在众人视线中,要么是提前有人给他下毒,延迟到子时发作,要么是快子时放烟花的时候,趁大部分?守卫离开,有人进去杀了封老?太爷。如?果是前者?,接触过封老?太爷饮食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尤其?是给封老?太爷送茶、死前和?封老?太爷独处,事发后?还‘不小心’打碎茶壶的封锟嫌疑最大;如?果是后?者?,那么把?守摘星楼的侍卫很?可疑,而守卫一直由封铻全权掌管,今天他还拖延交名单的时间,恐怕他亦和?封老?太爷的死脱不了干系。”
李华章提醒:“我们子时发现封老?太爷死亡,未必意味着他是子时毒发。亥时三刻他站起来喝茶,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活动,之后?直到子时,他一直躺在躺椅上不动,很?可能这段时间毒就发作了。”
“倒也有可能。”
明华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他毒发的时候那么安详吗?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宛如?睡着?”
李华章叹息,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寻找他的死因。他到底死于什么毒,至关重要。”
明华裳不擅长验尸,尤其?不擅长毒理。她做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回想着摘星楼三楼布局,从案发现场逆推凶手画像:“这次的凶手和?前几次很?不一样,现场太日?常了,几乎看不出杀人的痕迹。”
李华章问:“是不是因为凶手缜密谨慎,所以看不出痕迹?”
“不。”
明华裳摇头,“天香楼玉琼够谨慎吧,还有在官府眼皮子底下预告杀人的廖钰山,他不可谓不缜密吧?但是他们的作案现场清理了身份特征、时间线索,却留下大量杀人痕迹。这么比方吧,进入天香楼和?爆炸现场,一靠近就能感觉到这里死过人,但是封老?太爷这一案却不是。摘星楼三楼太日?常了,进去后?只会?觉得有人在这里住过,很?难看出来这是凶杀案发地。要么凶手足够小心,要么他足够了解封老?太爷。”
“这么说,应当是内贼无疑了。”
李华章说道,“和?我的感觉一样,根本不存在妙手空空,或者?说,妙手空空就是封家内部人。所谓盗圣下帖三日?后?取宝,一直都是他们自?己人搞鬼。”
明华裳也是这样想的,从三日?前盗圣要来封家偷东西?的消息快速传开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茶馆说书人绘声?绘色讲盗圣如?何神通广大,如?何绕过重重守卫进入封老?太爷床前留信,可是知道那封信细节的只有官府、封家人和?妙手空空。李华章和?明华裳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妙手空空随侯珠还没到手,也没必要亲自?下场抖露细节,那就只能是封家人说出去的。
“为什么呢?”
明华裳无法理解,“他们有随侯珠,悄悄藏在自?己家里,闷声?发大财不好吗?为什么要捏造一个盗圣,宣传的人尽皆知?”
“无外?乎为名为财。”
李华章道,“封家有财,却没权,他们想借随侯珠抬高自?家的名望,之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圣偷走随侯珠,便能名利双收,既得面子又保里子。没想到他们算计的好,实际执行?时却玩脱了,真?有人动了夺宝的心思,将计就计杀掉封老?太爷,拿走随侯珠,黑锅让根本就不存在的盗圣背。”
明华裳挑眉:“你怀疑封锟?”
“不,是封铻。”
李华章说,“封锟想要夺家产,确实有动机,但他是长子,只要封老?太爷死了,封家财产自?然而然就是他的,他虽有动机,但并没有那么急迫。如?果凶手真?是他,他亲手将毒茶水送上去,未免太蠢。反而是封铻,封老?太爷在世时他能掌权,但一旦封老?太爷死了,他就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他想趁着管家尽量多捞,所以他也有偷随侯珠的动机。”
有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说服明华裳:“封铻这么做确实有利,但坏处更大。封老?太爷那么偏爱他,他完全可以一边管家一边偷偷转移家产,杀了老?太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李华章说,“他负责看守摘星楼,有没有人进去他最清楚,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妙手空空偷了东西?杀了人,要是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撒谎呢?我让他整理封家外?院的人,刚刚我看了名单,名单上的人数要远远比实际人数少。他整理了一天,就做成这样?”
“是吗?”
明华裳接过名单,一页页翻过,“你怎么知道人少了?”
“昨夜巡逻时,我预估过。”
李华章说,“商州内突然涌入大量江湖人士、青壮男子,手里还都配有武器,我当然要仔细盘查。封家借着守宝的名义招人,我原本就怀疑他们另有所图,今日?封铻隐瞒人数,算是坐实了他们居心不良。”
确实,无论封老?太爷是怎么死的,封铻三番两次撒谎,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明华裳问:“既然你怀疑他,那你还让他留在封家?”
“封家里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不宜打草惊蛇。”
李华章说,“何况,现在一切只是我怀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封铻做了什么。不如?先留着他,看明白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