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笑了下,隔着窗户跟她讲起杨门女将的故事。她口才?好,讲起故事来跌宕起伏,简直比连环画上还?要精彩。珍贞听得入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们竟然是?以前真实存在的,我还?以为这画是?编出来的故事。”
珍t?贞喃喃说:“原来女人还?可以上战场打仗。”
“男人能做的事,女人都能做。”
黎知?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她拿出刚才?从四合院带来的纸笔:“珍珍,我今天去探望你?奶奶和妹妹了,你?妹妹说你?喜欢写字,这个给你?。”
珍贞看着她递进来的纸笔,眼眶有点红:“黎知?,你?对我真好。可是?我不会写字,我只会比对着书上画一画。”
黎知?说:“我教你?啊。先写你?的名字。”
她凑近一些,侧着身让珍贞能看到笔画的走势,在纸上写下“珍珍”两个字。
珍贞看得很认真,努力记下自己名字的写法,只是?等黎知?写完,她有点奇怪地问:“这两个字怎么长得一样?”
黎知?愣了一下:“珍惜的珍,你?不是?叫珍珍吗?”
珍贞看着她:“我娘说我的名字是?珍惜贞洁的意思,是?学堂里的先生给我取的。”
黎知?沉默了两秒,并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在纸上写下了“珍贞”两个字,珍贞拿着纸张对比了一下两个名字,突然说:“我觉得第?一个名字更好看一点。”
黎知?笑了下:“以后你?想改名字,可以改成第?一个,它的寓意很好,是?珍贵的珍宝的意思。”
“珍贵的珍宝……”珍贞重复了一句,睫毛微颤,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问:“黎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外面的世界啊。”
黎知?趴在窗口外,漂亮温柔的眼睛映着身后大片余晖,仿佛让珍贞看到了外面那个世界里,那些女孩子自由?的模样:“那里什么都有,你?什么都能做,每个人都有很多?选择,每个女孩子都有不同?的人生。”
“不同?的……人生。”
这几个字被?珍贞反复呢喃,她像是?问她,又像在自问:“我也能有吗?”
“当然。”
黎知?看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
珍贞也看着她,半晌,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黎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是?不对的。小时?候我曾经?看到一个村里的婶婶死?了丈夫后在搭台死?节上上吊自尽,身边所有人都在鼓掌,都在为她歌颂,可是?我觉得好疼,脖子都被?白绫勒断了,一定很疼吧。”
她疑惑着,追问着,“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我不敢跟任何人说,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不对。黎知?,如果我像你?一样读过很多?书,就能明白为什么不对了吗?”
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对。
因为她没有读过书,她活在这个村子为她建造的信息茧房里,被?那些腐朽的残酷的封建礼教一日又一日驯服,最后麻木接受。
但人的思想就像野草一样顽强,就算被?水泥覆盖,也能从缝隙里生长出来。
从幼小的珍贞觉得不对的那一刻起,那棵小草就已经?她的心里扎根。
它会被?压抑,被?蒙蔽,甚至无法茁壮成长,但当它形成的那一刻,就永远不会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