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自己就很喜欢吃路边摊,她觉得城市的烟火气就在这一个又一个小摊里。但她很难把霍砚舟和这样的小摊联系起来,事实上他往这里一坐也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熨帖的衬衫西裤,订制的手工大衣,通身的清贵气质,他应该出现在一处竹林掩映的私房菜,抑或精致奢华的高级餐厅。
“好奇?”霍砚舟拎起桌上的茶壶烫杯子,开门见山,不兜圈子。
阮梨看霍砚舟掀眸看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目光太放肆了。眼下再说没有就有点欲盖弥彰,阮梨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热烘烘的杯壁贴在掌心,有点不想放下。
“您和这位店主很熟?”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过来。”霍砚舟微顿,“张伯有个独子,之前是恒远的员工,在项目上出了事。”
霍砚舟说得简略,阮梨却听懂了。
状元馄饨,那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
这样一个深夜里支起的小摊,寄托了父母多少哀思和难言的遗憾。
再看霍砚舟,他低头抿茶,修长的手指捏着粗瓷杯子,市面上最便宜的茶叶,却被他喝出了极品茗茶的姿态。
“真贵。”阮梨小声说了两个字。
这男人,真贵。
“嗯?”霍砚舟抬头看她。
“没有,就是有点意外。”
这不是随口的搪塞。
阮梨的确意外,意外于一个不甚起眼的小摊背后竟藏着这样的苍凉,也意外于霍砚舟这个人。
她和霍砚舟接触得很少,大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说他这个人冷面冷心,杀伐果决,在商场上不留情面,是个招惹不得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常来这样一个小摊,因为摊主是过世员工的父亲。
“张伯的手艺很不错,等下你就知道了。”
阮梨微讶,霍砚舟竟然看出了她的想法,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他经常来还因为味道好。
不消片刻,霍砚舟的话便得到了印证。热乎乎的一碗鸡汤馄饨,汤面上铺着碧青的菜叶和小丁香菇,薄薄的小馄饨皮裹了鸡汤的鲜香,一口咬下去,汤汁浓郁,唇齿生香。
阮梨没有吃晚饭,便觉得这碗小馄饨格外可口。她也有孩子气的时候,碰到好吃的东西停不下来,想再去挑一个的时候,一碗小馄饨已经见底。
就……吃完了?
阮梨抬眼,不期然地和霍砚舟的视线接上,隔着薄薄的镜片,她似乎看到了他漆黑眼底一晃即逝的笑意。
霍砚舟笑了?笑她?
这个认知唤起了阮梨体内的淑女基因,她轻轻放下汤匙,看着霍砚舟碗里还剩一半的小馄饨,极快地垂下眼。
脸颊有些发烫,她居然吃得比霍砚舟都快。
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