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武门之变中,人们将关注点放于绝对主角李世民身上,但还有一位无法忽视,即未来的文德皇后长孙氏。《旧唐书》写这位秦王妃与房玄龄一道“同心影助”,“太宗在玄武门,方引将士入宫授甲,后亲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
太宗对长孙无忌信重非常,长孙皇后屡劝之,又以韩非东方朔之例劝告帝王,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一个当皇帝的,多听臣子的话没坏处。
还有大家都知道的魏征笑话,敢于直谏当然是作为臣子的美德,直言之路启,从谏之道开,但皇帝一天天被说嘴难免有情绪。某天李世民又被魏征说了,罢朝之后很不爽,表示“会须杀此田舍翁”,长孙皇后听了穿上朝服祝贺主明臣直,之前也赞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情”,是真社稷之臣。
有在兵戈刀剑处勉励士兵的勇气,自然也不会缺少在偌大政局中转圜的智慧。
虽说现代人的审美已经不太欣赏这种“千古贤后”的人设,大家更提倡不做谁的公主做霸气的女王,但“贤后”也不仅仅是单薄的男性挂件。大家认知里那种“成功男人背后贤良淑德的女人”大多没这title,她们是同样活生生的、站在至高处发挥自身作用的存在。
青史浩浩,能在史书载以一笔的女性从不是站在对立面的。千秋之下惊鸿照影,有巾帼处,便值得停留称颂。】
李世民紧握妻子的手。相伴多年,危难急流一同淌过,他与观音婢早就融合成不可分割的个体,岂是后世所说隐在帝王身后贤良淑德的挂件。
众卿自是知趣,对皇后贤德多有赞誉,夫妻二人相对而笑温情脉脉,魏征不解风情的声音却插进来:“陛下真有此言?”
“……”
虽说现在的天子还没有出此抱怨,但李世民遥想一番,觉得确实是自己会说出来的话,诚恳认了错。魏征却依然肃着脸,辩了一通不惜己身但求陛下常纳人言的话,方心满意足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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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们默契地忽视所谓女王,吕雉把玩着手中印玺,看着天幕上“长孙皇后”与“秦王妃”的字样,隐约察觉到之前所说的“男性叙事”是怎样的存在。
后世叙述必以史料为准,但讲述之人恐怕自己也没发觉,有此智慧和贤名的皇后,居然也没能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后世么?
【年少夫妻,同路而行,共攀险峰,相携一生,这样的故事无论用怎样的笔触描写都很动人。有些朋友爱嗑,觉得放到绿江古言频道能上金榜;有些朋友觉得难评,男性王朝的史书上没有真正平等的爱情,这些都是大家的自由哈。
但初唐的政治局势中,长孙皇后的存在确实影响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最典型也最大的,便是她身死之后的储位争夺。
好梦从来短,甘苦与共的日子也转瞬便过。不知道是生育年龄太早伤身体,还是心脑血管疾病发作太频繁,抑或是精神压力大,我们无从得知。总之,这位素有佳名、深得帝王尊重的皇后并没有活过中年,仅在三十六岁便早逝,留下丈夫和儿女们大眼瞪小眼。
能居中调和的人离开了,荆棘上缠绕的布料被抽去,所有人都要从和乐融洽的氛围中脱身,踏入皇权的争夺场。
刚刚讲过玄武门,李渊究竟是什么心态不好说,但他确实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李世民还是个漂亮小孩时他对这个次子疼爱非常,涉及到真实的权力争夺后,帝王的天平明显偏向了太子那端,放任他对秦王的针对与伤害,直至最后喋血的终结。
当年的秦王痛定思痛,觉得朕当然要和糊涂的太上皇不一样,皇后仙逝了,朕要给孩子们双倍的爱!要让孩子们都感受到来自爹地的爱——问题就这么来了。】
长孙皇后顾不上自己的死亡,只想劝阻身边帝王对孩子们一视同仁释放父爱的行径,但李世民听到那“三十六岁便早逝”的评断,整个人都失了神魂,连声为皇后唤太医诊治。
这么多年过去,能诊出的问题早就诊出来了,还用得着天幕说?他对那“心脑血管疾病”研究再三,确定这说的是风疾。
风痹之症,发作时气血淤滞,风痰瘀血痹阻脉络,后世将其病灶定在心与脑,血液流通于管道……
太医斟酌再斟酌,只能针对性添几副汤药,劝诫皇后莫要伤神,多的却做不了。这风疾是困扰皇室的大问题,从太上皇到今上,皇后到皇子,就没一个能根治的,想来当今医术无法解决,不如指望天幕说一说。
李世民闻其话音,并未怪罪,忧心忡忡让他退下,只紧攥皇后衣袍,内心凄楚。
生子,风疾,精神压力,便是这些带走了他的观音婢么?平日看膝下儿女千般可怜万般可爱,如今却被往日那些多子多福儿孙满堂的祝贺刺痛。他决意请妇科圣手为妻子温养,再劝她将诸事放一放,珍重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