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不起眼的、被遗忘的失望与悲伤卷土重来,被醉花荫放大数倍后加之他身。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受控制地想起母亲,想起阿姐,想起白三娘,以及背叛白三娘的廿四娘他被迫想起很多人,离世的、活着的,每一个身影都在被狂风侵蚀,都在离他而去。
他求他们留下来,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包括观御。
他们都离开了他,留他孤身一人站在茫茫大漠之中,四下空旷寂静,飞鸟绝迹。
不不对
他摇摇头,想将这难以接受的画面抛出识海。
观御说会回来的。他想,观御没有抛弃他,这都是醉花荫的把戏。
“观御不要你了,”他正挣扎着,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他与春似旧同归于尽,早就离开你了,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再不去找他,他可就连奈何桥都不等你一起走了。”
“他没死没有”涟绛捂着耳朵呢喃出声,手腕上一道又一道血痕凭空出现,而他无所察觉。
“你说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吗?还是说,你想食言,想另寻新欢,想背叛他涟绛,他还在桥边等你,你再不去可就晚了。”
“没有”涟绛蜷起身子,摇着头咬住拇指喃喃自语,“他要我等他我答应过他的,要等他,等他”
耳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涟绛,你不爱他,你骗了他。”
“没有!”涟绛矢口否认,他的双眼渐渐变得猩红,鲜血混着眼泪从眼角滑落,颈上数条血痕交错,触目惊心。
“你有!你若是爱他,就该去殉情,该早日去奈河边寻他。”
涟绛大口喘着气,浓烈的悲伤漫过每一寸脉络,而后将心脏紧紧包裹住,一丝缝隙都未留下。他慢慢地妥协,顺从地想或许观御真的在奈河边等他,他应该早些去找观御。
止戈冷眼看着他苦苦挣扎,心里的快意愈加攀升,但离顶峰始终差着一段距离。
涟绛已经痛不欲生,意识不清地伸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甚至不用怀疑,若是现在有人给他一把刀,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刎颈自尽。
但止戈仍旧觉得不够。
涟绛害他受尽人世八苦,害他险些命丧蛮荒之境。若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琢磨片刻,蹲下身拽开涟绛的手,用匕首划开他的手指将筋脉抽出。
涟绛刹那间痛到蜷曲,挣扎着想要抽出手,但无济于事。
识海中醉花荫不停地作祟,折磨着他让他想起一生痛极伤极之事,威逼利诱着让他自尽。识海之外止戈残酷地抽出他的筋骨,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而在这涟绛痛不欲生的一刹那,天际神魔两族交战之处,观御心口蓦地一疼。
他举起承妄剑挡住春似旧挥斩而来的剑光,皱着眉往胸口摸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缠着一条红线。
“阴阳引,”春似旧看着他手里的红线,满目嘲讽,“府青,看来你这辈子还跟上一世一样窝囊,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阴阳引入体,则死的那一方,亦或是强行扯断阴阳引的那一方会被众生遗忘。
观御攥着红线一端,双手难以控制地发颤——涟绛,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