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他与步重相视一眼,俱是心沉。
即便那人气喘吁吁说不上话,两人大抵也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城北血海重扑而来,溘然间以及城墙之高。其间妖魔鬼怪撕裂结界,争先恐后地从那一指宽的裂隙间挤入丰京。
暗红腥臭的血水渗出墙缝,顺着城墙上凹凸不平的石纹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聚集在丰京城中——先是一滴、两滴,然后变成一滩、两滩,最后变成人影一样的邪魔,尖笑着挤入紧闭的房门。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门窗应声溅上鲜血。
“他娘的!”步重攥拳,暴怒下将手中凤羽鞭甩出,硬生生将那趴在窗上的邪魔拦腰绞作两截。
涟绛避开飞扑而来的邪魔,持着软剑的手腕骨微微转动,猝然将邪魔劈开。
“快走!”他将受惊跌倒在地的人拉起来,脸色稍显苍白,“都快离开这儿!”
结界一寸寸碎裂,破口也越来越大。
守在阵前的散仙和修道者抵抗不及,五脏六腑都在这抗争中暴裂开,以至七窍流血。但他们无一人后退,哪怕众人深知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涟绛也未曾见有人后退半步。
他在这负隅顽抗的景象里难以控制地发颤——凡人拜神、求神,但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从来都不是神佛,而是千千万万个自己。
“涟绛!”步重高声叫他,语速飞快,“这血海不对劲,我们先撤再说!”
他循声抬头,见赤金羽翼遮天蔽日。
丰京外围奔涌的血海畏惧凤凰金芒,狂啸着在步重面前停步。无数邪魔从血海中爬出,胆小者颤着喉咙嘶吼恐吓,胆大者露出满口獠牙纵身扑向步重。
见状,他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便将手中软剑掷出。
利剑疾速划开血海,“当”的一声插入城墙。
在这刹那的响声里,剑芒覆满城墙,竟将血海逼退几厘。
步重诧异不解:“它们怎会惧你!?”
“不知道,先送城中百姓离开!”涟绛答得飞快,身形翻转间已然割破掌心。
他趁血海尚有忌惮之时捏诀结印,掌心湿热粘腻的鲜血印在丰京冰冷的地上,血光里他的脚下狐影遽然显现。
步重扭断扑上前的邪魔脖颈,余光瞥见涟绛脚下猩红的影子,顿然惊叫:“涟绛!”
——他竟想以法相驮城强闯血海!
“你他娘的!”步重飞身而下,意欲加以阻拦,“没了法相护身,你会死的!”
涟绛并未理会他,掌下法印已成。
“涟绛!”情急之下,步重挥鞭甩向他的胳膊。
但凤羽鞭尚未近他身,钉在城墙上的软剑便猛然抽离,泛着寒意的剑刃与凤羽鞭相撞,震开翻腾的气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