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庙宇前,宽阔的飞檐与姜黄色的墙当做背景,阮雾寻找角度给她拍照。
阮雾往天竺寺外走了几步,像是发现了什么,驻足在原地。
季司音连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她好奇地循着阮雾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辆深黑色的轿车,突兀地停在寺庙外。
季司音半疑半惑地走到阮雾身边,替她撑伞,挡去凝落的霜雪。
仔细瞧,瞧清了车牌,连号车牌。不需要她怎么动脑筋,就知道这是谁的车。
“陈疆册怎么会在这里?”季司音问。
“或许不是他呢。”阮雾答。
“你要过去确认一下吗?”
山里雾蒙蒙的湿气熏染了阮雾的双眸,她眼里似潆洄的池沼,沉默半晌,她还是走向驾驶座。
隔着一扇车窗,她看见了里面的人。
熟悉的脸,熟悉的睡容,他睡觉的时候和平时差异很大。平日里那么轻佻浮浪的人,睡觉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的。有时候阮雾早醒,会忍不住动手被他眉间褶皱按平整。
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她觉得他这一生注定是受人追捧,万事顺遂的,哪怕是在梦里也一样。
所以有的时候阮雾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爱他的浮华表面,还是爱他连自己都不知晓的脆弱。
爱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心疼吗?
一切都很难说清。
就连她为什么敲车窗吵醒他,她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人心真的是柔软的,她没法对陈疆册心狠。
陈疆册昏沉地醒来,张开眼看见阮雾的时候,以为是在做梦。
自她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后,陈疆册开始迷恋起夜晚,贪恋只会在梦里出现的阮雾。
但应该不是梦,阮雾神色漠然地盯着他。
陈疆册这才记起来,他们有过一场不愉快的对话。而他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
他推开车门,二人的姿势骤变,由原先的她高他矮,变成了他俯身望她。
一时间,没人开口。
有片刻的沉默。
还是一旁的季司音忍无可忍,她在寒风中簌簌发颤,说话时牙床都在抖:“要不你俩继续在这儿‘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去天竺寺里避雪了。”
陈疆册这才意识到,南城居然下雪了。
他也才看见,她衣服被雪淋湿,于是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上。
阮雾想躲,却被他强势地按住,“乖,披上,别冻感冒了。”
语调宠溺的,仿佛过去一个月的冷战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