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一股药味儿由远及近,是桃蕊端着药进来了。
雅园里二等丫鬟四个,桃夭负责给年淳雅的首饰衣裳,桃枝是由金风带着的,还负责屋子里的陈设,桃香平日负责跑腿传话,桃蕊则是负责茶水房,而且许多时候年淳雅的药都是由她来煎的。
桃蕊端着药正要递给年淳雅,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宽大的手:“给爷吧。”
“是。”
桃蕊顿了下,递给四爷时更加小心了。
谁知变故突生,药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浇了四爷一手。
屋里瞬间乱成一团。
一刻钟后,换了衣裳的四爷坐在榻上,年淳雅拿着府医给的烫伤膏一点点的给四爷上着药。
看着四爷被烫的绯红的手,年淳雅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时不时的还低头吹一吹。
四爷蜷缩了下手指,尽力忽略心中那一抹异样。
上完了药,四爷才分出一丝心神去处理烫伤他的奴婢:“伺候主子如此不精心,这般无用的奴婢,要来何用?”
“苏培盛,拖下去杖毙。”
四爷语气淡漠的不含一丝情绪,下令杖毙一个奴才就好像伸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桃蕊一脸不可置信,正要求饶,便被眼疾手快的小太监堵了嘴拖出去。
年淳雅怔怔的看着方才还一脸柔和的哄着她的男人,转头就因为桃蕊烫伤了他,而面无表情的要了桃蕊一条命的四爷,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里伺候的奴才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四爷伸手抬起年淳雅的下颌,看她神情涣散,不免轻拍了拍她脊背安抚着。
感受到她逐渐软下来的身子,四爷轻声问:“吓到你了?”
年淳雅紧抿着唇,忽然就有些不敢看四爷的眼睛,垂下眼帘躲避四爷的视线:“爷,桃蕊固然疏忽,烫伤了您,可是妾身以为,桃蕊罪不至死,不若爷打她十个板子惩戒一番也就是了,何必……何必……”
何必非得要了人性命?
年淳雅虽未明说,但四爷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四爷也不恼,只淡淡道:“爷知你心软,只是爷这么做,自有爷的用意。不过是个奴婢,不值当你放在心上,至于你这儿缺的人手,回头爷自会命苏培盛从前院书房里挑人补上。”
不过半个时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在了雍亲王府。
四爷走后,年淳雅再也绷不住,浑身失了力道般瘫在榻上。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皇权二字的可怕,也切身的体会到了,人命在这里卑微如草芥。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在诉说着谁的悲哀。
四爷面无表情的从雅园出来,周身散发的寒意冻的人脊背发凉。
苏培盛跟在四爷身边:“爷,事情都办妥了。”
说来也是那个叫桃蕊的命好,虽然是德妃娘娘的眼线,但因为她在雅园伺候,爷才大费周章,不惜以身做饵,寻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置她,趁机给了德妃娘娘一个警告。
若是换做在前院,想要处置一个奴才,哪里就需要这般周折?
早在他查到是谁这么有胆色敢将主子爷的内帷之事传到宫里时,命就没了,哪儿还容得她多活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