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她举着刀,浑身作响,终于两手各划一个口子,以血称罪,准备离开。
“锦锦。”
息再隔水丢给她一样东西,打疼她手背。
锦锦捡起:“魏侯印……哦,我收着,等君侯下中山,小云回来,由我转交给他。”
“给你的。”息再闭眼了。
还为前事屈辱的女子,红着脸,拿着印,呆了好一会儿:“什么给我?”
息再没有否定,但她不相信,谁敢相信这种事呢?侯夫人有级,比某官、同某爵者多,从没有女子真封侯呀……
“君侯不怕世人耻笑?”锦锦如何机巧,这时也说不出动听的话了。
“让离庶子一类人为侯,才会害怕耻笑,”息再将长发浸水,“等你学会大男大官的登降之礼,我给你写封侯令。”
他遥指锦锦,锦锦便觉得自己赤裸上身,为世上第一的丑态。
她连忙收拾衣服,向息再稽首:“锦锦无二心了。”并发誓代息再接手常山,消他后顾之忧。
锦锦去后,息再才仰面沉水。
锦锦说得对,他兵力不足。
不但兵力,武备、支援、恤金、饮药、骑马,样样不足。
不但后方不足,受敌还在暗处,齐王暗昧,关东新降,关中不服,或许某日背后放矢;叁辅观火,楚国独立,西北部有自己的大宗之主,不准哪天重立旗帜。
前线还有燕国,广袤的六郡,一位皇帝,等待息再,已经不耐烦了。
息再靠在池壁。
水变热,他也变热,错觉在燔中。
他是个铤而走险的人,走到今天,抽干了心血,累瘦了四肢,至于绝望,还有更强烈的情绪,是兴奋,灭顶的快乐。
他浮出来,一件一件想:先是借楚王之名安逸叁辅省中;以大部分兵力圈守楚国;以人质与人情使役西北大宗主;以分地降郡的方法弱化平原并海;最近又去赵王,将赵国架得只剩叁支军队——
息再没在池中,已经不行了,不是值人将他捞出来,扶回寝处,他就要溺死;可是别有用心的人听说了,来窥视,却发现他好得很,寝室里看书,写牒,画图,在灯火闪烁时,隔条门缝,贴着窥视者笑……
兴奋到今天,息再才补上觉。
他睡在传舍旧榻,呼吸有些重。
文鸢穿好衣服,又捡了他的。
“息大人。”她小声。
息再不回应,乱发间是他五官,清美而舒展,只有眉峰隐隐聚,显示这人的个性。
文鸢为他披衣,直到腰线没在袍下,又想拆他发,被他捉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