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窗外雪花飘零,荣乐公主这几日去圣母皇太后宫里住了,端嫔正伏桌抄经文,在一旁侍候笔墨的丹夏迟疑道“娘娘……”
端嫔没有抬头,边写边问“嗯?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娘娘,陛下今儿又歇在坤宁宫了,从荣安公主满月到现在,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侍寝过,还有几日就到万寿节了。”丹夏小心翼翼看着端嫔,还有几分为自家娘娘伤心的样子。
闻言端嫔手一顿,墨滴在白宣纸上。“帝后和睦,乃六宫之福。”
端嫔虽神色未变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丹夏看着娘娘笔下写坏了的那页经,便知道娘娘心里伤心着呢,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娘娘,一时之间喃喃不语。忽而她又想到时常像坤宁宫献殷勤的李选侍,又说道“往日里李选侍也不得宠,整日里畏畏缩缩的,可最近她换了新装,皇后娘娘又给她专门请了太医调养,娘娘,您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端嫔把写废的那页经书裁掉,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后娘娘照顾六宫仁爱,李选侍整日病恹恹不成样子,还每日往坤宁宫跑,娘娘不忍心给她请个太医调养,照顾她为她置办新装也是有的。”
“可她以前也算是得宠的……”
“以前陛下是太子,东宫加上太子妃也只有六人,现在陛下是皇帝,家世相貌出众的美人比比皆是。”想到这端嫔又感叹道“人怎么能只顾回顾以前,不看以后呢?”往日后宫里陛下只有荣乐公主一个独女,让她有些昏了头,跟陛下耍小性子,可以后呢?闭宫禁足这些日子她才想明白,想要在这后宫里过得好,就不能只看以前,也要考虑以后。索性她以前就恭谨,头脑发昏时也不曾做下让陛下厌弃的错事,只需跟陛下好好认错便是。只是丁家之事,只怕在陛下的面前,得要有取舍了。
端嫔想着前几日丁家传来消息,说她大哥丁有德被打了板子,心中惶恐,又病了一场。到底是以前出去玩还要给自己带个钗子和糕点的大哥,端嫔既恨他不检点,又忍不住偏向他。只能为那无辜女子抄上些经书,希望她下辈子能平平安安。
这样想着,端嫔又对丹夏说道“接着磨墨吧,今日本宫多抄一篇。”
丹夏知道端嫔这些经书是抄给谁的,手上磨着墨,嘴里还愤愤不平道“娘娘明明多次告诫过丁家那么多次,陛下与太后喜欢规矩的人。他们怎么还那么混账,竟连累娘娘闭宫修养,还好陛下心里有娘娘,太后也顾念着咱们公主。”
“丹夏!”瞧丹夏说的不成样,端嫔搁下笔呵斥了一声。
丹夏吓的连忙跪下,疏不间亲,她怎么给忘了。“娘娘,是奴婢胡言乱语,说错了,奴婢只是替您委屈…您在宫里都小心谨慎…他们在外头怎么还……”
这时丹青挑开厚重的帘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丹夏,对端嫔道“娘娘,小炉子上温着燕窝粥呢,娘娘可要现在用些?”
端嫔既搁了笔,也没接着抄写,“端来吧,本宫用些。”这经今日是抄不成了,心不静,经不诚。
“娘娘……”跪在地上的丹夏哽咽道,眼底已有了泪色。
丹夏丹青从从一开始就跟着端嫔的老人,看着她这样,端嫔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是硬了心“本宫日日抄经乏的很,你也别在这跪着了。你跟着丹青去,每日读宫规十遍给她听,等什么时候读到心里去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其实不止是丁家,就连她身边的这些宫人,看着她凭借着荣乐封了端嫔,骨头都有些轻了。以前还在太子宫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侍妾,丹夏可不敢这般议论宫妃,竟还计较起了皇帝对皇后的宠爱。她只是一个依靠陛下宠爱的嫔妃,哪能和皇后这般依靠家世被先帝选为太子妃的贵女比。
丹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上前来拉端嫔“娘娘,奴婢知道错了,你别不要奴婢……”
丹青看她竟还敢拉扯端嫔,一把把她拉住,对端嫔道“娘娘,丹夏糊涂了,奴婢把她带出去好好教教。”
端嫔点了点头,又想到,到底是自己根子浅,出身不好,宫人都觉得自己是好运才成了端嫔。这回又叫陛下亲自处置了咸福宫大太监,即使有大公主在,要是再不复宠,怕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既压制不住宫人,又护不住自己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