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砚站在岸边,少年长身鹤立,似没太多的表情,朝贺岁安伸出手,一截手腕清瘦,有着不少疤,蝴蝶银链在阳光下很显眼。
他没有出言问贺岁安有没有事,只静静地望着还活着游上来的她,仿佛并未为此事产生半分动容,冷静到近乎无心之人。
贺岁安握住了祁不砚朝自己伸来的手,爬上岸。
一上岸,周围沙石便被她衣裙掉落的水弄湿,也溅湿祁不砚的靛青色衣摆,贺岁安游上岸花费的力气太多,没怎么想就扶住他。
祁不砚用另一只手拨开贺岁安脸侧的湿发,露出她被水冲刷过的小脸,
像被吓到了,昔日红润面色一去不复返,有些苍白。
沈见鹤警惕往四周看。
他生怕又有人出现,突然袭击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贺岁安坐在岸边缓缓。
她四肢用力过度,一下子卸掉游上来的那股劲儿,免不得会绵软无力,一时半刻走不动。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湿得黏成一团团的长发,她吸了吸鼻子,随意用自己的手背拭擦掉脸的水珠,皮肤因憋气憋太久而通红。
沈见鹤蹲在岸边等着。
贺岁安这才想起来问戴面具男子,听沈见鹤说他逃了,顿觉可惜,又庆幸他们能平安无事。
她没纠结于掉入水后,又想起来的记忆片段,虽说震撼,但毕竟经历过几次了,贺岁安逐渐能适应自己脑海里矛盾又奇怪的记忆,会竭力不表现出来。
原来她并不是大周朝的人,还有疼爱她的父母。
距离记忆真相又近一步了。
可她却有一抹不良的预感。
也不知不良预感因何而生,贺岁安略显涣散的目光飘忽不定,祁不砚身上的银饰声唤回了她。
阳光晒着他们,暖烘烘的,不到片刻,贺岁安湿掉的衣裙被晒得半干,她双手撑着脑袋,没去看河边那些尸体,看的是祁不砚。
祁不砚低眸看河面。
贺岁安冷不丁用手指戳了戳他,祁不砚转过脸来,她问:“附近还留存着戴面具的男子的气息么?我们可否用蛊去找他?”
“不可。”
他将手浸入微凉的河水中,任凭水流穿梭过指间:“那个人用特殊的东西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像是知道我会用蛊寻人。”
贺岁安睁大眼:“知道你会用蛊寻人……难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清了你的身份?”
祁不砚没太大反应。
他的手离开河水,几根指骨被水浸洗得清透:“兴许是。”
沈见鹤旁听着,心想,祁不砚是什么身份,他都还没弄清楚呢,到目前为止只知是一个精通蛊术、只谈交易、不谈交情的少年。
他们到长安还没多久,拍卖水玉玦的事也是前几天散播出去的,短短几日就能查清祁不砚的身份?幕后主使未免也太强了。
恐怖如斯。
没办法,如今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想躲也躲不开。
寒从沈见鹤的脚底起,冒出一身极渗人的鸡皮疙瘩,幕后主使不会也查出了他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