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草刚刚从男子手里攥的香烟盒子上收回了视线,又往窗户的地方挪了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跟你不熟。
杨知非循着李芳草的视线望了一眼,低声解释道:“我平时不抽烟。”
男同志见面,互相递个烟是常有的交际,这样的交际避不开。他抢先把烟递出去,他就不用抽了。
虽然李芳草没有问,但杨知非还是从李芳草的视线中敏锐的察觉到,李芳草不喜欢抽烟的人,所以才解释一句。
李芳草没有吭声,莫名其妙的想着这人可真奇怪,她又没问,他说这个干什么?他抽不抽烟关她什么事?
这年头可没有禁烟条例,公交车上吞云吐雾的男士多了去,她开着窗户都挡不住那呛死人的烟味。
杨知非弯了弯唇角,觉得小姑娘还挺有意思。那双鲜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情绪,然而嘴紧绷着,一个字都不说。
到了中午,在众人连天的抱怨中,公交车终于开动了。
刚驶出县城的汽车站,积蓄已久的冷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模糊了车窗。
冷风飘了进来,李芳草上午在医院内衫都汗透了,这会儿上被冷风一激,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杨知非把毛呢外套递给李芳草。
李芳草摆手。
杨知非没有进一步让,把外套拿了回来,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位同志,我真的不认识你的朋友。”李芳草突然说道。
杨知非转头看着她。
“也没有收过他的钱,我的工作卖给了同厂刘大姐家的亲戚,我只收了刘大姐亲戚的钱。”李芳草强调道,“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报公安,报革委会……”
杨知非笑了一声,说道:“我信。”
李芳草愣了愣,笑了笑,轻轻出了一口气,低头搓着自己冰凉的手。她只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挣扎在这艰难的年代讨口饭吃。
杨知非的朋友肯定是肖家人,除了她自己,只有沈海峰知道她要卖工作,而沈海峰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的想拿她的工作就是为了讨好肖家人。
从心理上,李芳草对杨知非存在着天然的排斥。
要不是不想跟吃公家饭的人结怨,影响她未来的生活,她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人。
“我叫杨知非。”杨知非说道,语气温和,“白杨树的杨,知道的知,是非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