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厦病了。
第二天,我仍然准时出现在了火车站。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又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我终于来到了蛟龙村的安置点。
这里是另外一个叫做乌勒吉的村庄,是一个典型的空心村——村里的青壮年大多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而且地广人稀,全村常居人口不到三百人。
原本的规划,是将蛟龙村村民安置在这里,两村合并。
可是两地的村民都有很大的意见,经常到施工现场闹事。
我刚到现场,就遥遥看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是一个年轻的小伙,飞快的抽着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我当时因为晕车吐得全身无力,竟然傻乎乎的愣在那里。
小伙看着我傻样,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狠狠抽了一马鞭,喊着我听不懂话。
电视里看马,也不过是温驯的食草动物,可是真到眼前来,才察觉到它如何一个庞然大物,那匹白马嘶鸣着高扬起马蹄,那轰然砸下的马蹄简直跟我的脑袋一样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我提起来,扔到路边。
下一秒,这年轻的骑兵快活的冲过了工地,而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马群,带着一股子摧枯拉朽的力量,轰然冲过工地,刚刚搭好的路障、脚手架、推车……所有的一切都被冲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满目尘土,让人睁不开眼睛。
刚才拉我的男人冲着马群的背影大声骂着什么,我抹了把脸,问:“他是谁?”
“村里的,小混混,三天两头整这么一回。”拉我的男人叫巴特,是县里派来协调两村矛盾的干部:“你没事吧,要不去洗把脸?”
我摇摇头,但是工地可禁不起这三天两头的捣乱。
巴特是当地人,足有一米九几,却是正儿八经在北京读大学回来的,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两地有一些历史性矛盾,说是解放前因为水源的事情干过仗,蛟龙村杀了乌勒吉村很多人,还抢走了人家的牲口,所以不愿意在一块过。”
“但是通知很早就发了,那时候怎么不闹呢。
“谁说不是呢!”巴特直拍大腿:“现在工程都开始了,另选安置点,又得损失一大笔钱,县里没钱啊!”
其实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个。
原因很简单,这两个村子都很穷,穷人的爱恨不会那么持久,活下去才是底层人民至高无上的法则。
持之以恒闹事背后,一定是利益纠葛。
赵煜还在市里的医院,我自己在村子里转悠了一会。
这边两个村落之间普遍距离很远,乌勒吉这边交通也不是很顺利,去县里只有一辆车,还要坐一个多小时。
而村里只有一些卖日用品的小卖部,和一个网吧。
老式的机器,里面乌烟瘴气的,有一些看上去小学刚毕业,一脸稚嫩的未成年。也有满脸横肉,一边打游戏一边吞云吐雾的中年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