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宅。
今天是刘二勇出殡的日子,除了刘有粮夫妻两个,老宅其他人都是要去的。
大房一干人中午吃完席回来之后,看着老两口沉郁的面色,都适时地露出哀痛之色,不敢多话。
就连一贯最爱闹腾的长荣,瞅着家里低沉的氛围,都不敢怎么开口。
等到一家人吃过晚饭,儿孙们都回了各自的屋子歇息,老两口也回了他们所住的堂屋东次间。
刘有粮这才开口问自家婆娘老周氏。
平时红光满面的他,此时脸上有些愁苦之色,吸了一口焊烟问道:“我给你的那些钱你是不是没给老二媳妇送去?”
他虽然没去,但是听儿子和孙子回来描述的丧事的情形,就觉得有些不对。
儿子的棺木用的是便宜的松木,席面也说不上好,只有两个荤菜,请的吹手也只有两个,这也太寒酸了。
要是把自己给的钱用在操办丧事上,断不会出现如此情况。
而老二媳妇还不至于在丈夫的丧事上弄鬼,眼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家老婆子没把钱给老二媳妇送去!
刘有粮说完话就盯着老周氏,只见她面色阴沉的拢了拢手,紧紧抿着嘴唇,不做声,他心里就有数了。
他紧皱着眉,压低着声音怒喝道:“你啊,你啊,叫我说啥好,这可是二勇的身后事,一辈子最后的体面,你连这个都不肯给他,让他这么寒酸的走,该有的排场都没有,他可是咱亲儿子啊,你还是个当娘的吗?”
老周氏坐在床沿上,斜着眼朝老头子瞪了过去:“我咋不是当娘的了,我哪里对不住他了,当年为了生他,我受了多大的罪,为了他我坏了身子不能再怀孩子,没法再为咱刘家开枝散叶,我心里再气,还不是照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既没短了他的吃喝,也没薄待他,可他呢,他是咋对我的!“
老周氏说着,越发愤怒了起来,脸都涨红了几分:”他自小就不跟咱们亲近,越大越远,娶妻之后,就更跟咱离了心。今年春上,为了他婆娘,还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分家,可着劲的折腾,让咱家丢脸,坏我的名声,我到底是做了啥孽啊,养了这么个儿子!”
说着,老周氏眼里淌下了两行浊泪,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肆意流淌。
刘有粮听了老妻的控诉,心里越发难受了起来,只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的。
“甭管从前如何,现在老二人都没了,他的身后事要紧,二房刚分家,底子薄,老二媳妇带着几个孩子日子难过,手里钱不多,丧事办的不体面,咱们脸上也不好看,我让你送那五两银子也是为了咱家好。”
老周氏闻言撩起袖子擦了擦泪,恨恨的说道:“我呸,好什么好!要不是老二媳妇挑唆着,好好的他怎么会闹着要分家,要不是分了家,二勇也不会去服徭役,就不会死,我就是要让她作难,就是要让她知道,都是因为她,把自己男人给作死了,以后的日子难过,也是她自找的!”
老周氏目露凶狠之色,仿佛嘴里说的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而是是仇敌!
刘有粮见老妻如此,无奈叹了口气:“不是为着她,是看在几个孙子份上,那可都是二勇的孩子,咱刘家的血脉!”
老周氏“唾”了一口,吐出了一口浓痰:“咱家好好的儿子都被她教坏了,几个孙子如今也都被她教的只知道向着娘,一点都不知道跟咱们亲,我就等着,等着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回来求咱,我再狠狠的骂到她脸上,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让她羞愤死!”
刘有粮闻言,竟然觉得老妻如此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二儿子正值壮年,就这么突然去世,说到底,还是因为分家闹的,要不是分了家他去服徭役,说不定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而二勇之所以闹着要分家,根子就在陈氏身上,都怪儿媳妇的撺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