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十一日,这日是梁家娶亲的头一天,按照惯例,史家会在这一天提前来新房铺嫁妆。
狗尾胡同的屋子过于狭小,梁付氏把一个之前放草料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史家放嫁妆用。
眼看着一抬又一抬的嫁妆进了门,梁付氏和梁鹏高兴得两眼放光。
梁付氏按捺不住,没等嫁妆搬完,就小声对梁鹏说道:“多亏了你出的主意,这媳妇娶得不亏!”
幸好当初他们一口咬定要尽快办婚事,虽然为了办婚事,把三条胡同的房子贱价卖了,可也就亏了那么百八十两银子而已,看看这史贞娘的嫁妆,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
梁付氏看得眼中冒火,恨不能送嫁妆的人赶紧走,她就能进去看看那些箱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了。
搬到梁家的东西,那自然就是梁家的!
可是她眼睁睁看着嫁妆搬完,却见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穿着石青褙子的婆子走过来,拿出一把大锁,咣啷把房门锁了个严严实实。
梁付氏急了,顾不得掩饰,一下子跳了出来。
“你是谁呀?你干吗锁我家的东西!”
那婆子把钥匙揣在身上,回头看了梁付氏一眼。
“亲家太太好,我姓蔡,是我们姑娘的陪房。”
陪房?
梁付氏想了想,猜测这婆子应该是跟史贞娘一起陪嫁过来,服侍史贞娘的下人。
她立刻挺直了腰,板着脸说道:“既然是陪房,那就是下人,你一个做奴婢的,凭什么锁主子家的门?”
蔡妈妈淡淡地说道:“我们姑娘明儿才嫁过来,嫁妆搬来了,就只好先锁上,等我们姑娘嫁过来再收拾,以防有失。”
这屋里屋外就梁家三口人,这话明摆着就是说怕梁家人偷东西。
梁付氏气得半死,偏又不能直说要来看嫁妆,只能干瞪眼。
当着院内外来看史家铺嫁妆的一群人的面,蔡妈妈叫了个粗使婆子过来,大声吩咐道:“你今儿就在这门口守着,晚间也不许合眼,小姐的嫁妆要是少了什么,就拿你的命来赔!”
她说完,又微笑着看向梁付氏。
“亲家太太,我们史家是丢过嫁妆的,所以这次未免就小心了些,相信亲家太太一定能体谅我们老爷夫人的良苦用心。”
好话坏话都让蔡妈妈说了,梁付氏被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蔡妈妈交待完毕,就带着人回了史家。
梁付氏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劝着自己等明日史贞娘嫁过来就好了,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肯定要听婆婆的,更何况是儿媳妇的下人!
话虽这么说,可直到晚间,梁付氏还是坐卧不安。
家里如今真是一穷二白,想着史家丰厚的嫁妆就在隔壁,她怎么睡得着?
思来想去,她从准备明日待客的酒坛里倒了小半壶酒,提着酒壶去找那守门的婆子。
那婆子身材粗壮,坐在门口就把房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警惕地看着黑漆漆的天井。
梁付氏走到门口,被这黑暗中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连酒壶都摔了。
那婆子直勾勾盯着她,却既不起身,也不说话,梁付氏越发觉得害怕了。
她定了定神,把酒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