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山雀都被惊醒,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好一阵手忙脚乱后,胡婉娘终于哭哭啼啼地坐了下来。玉扇将那几只被光鲜的衣裙吸引来的虫子丢到远处,讪讪地走到程荀身旁。
胡婉娘羞愤欲死,丝帕掩着面,抽泣得停不下来。胡品之站在一旁,脸色比那墨汁还要黑。他怎么也没想到,好生生一次游玩,能被胡婉娘折腾成这样。
那厢,孟绍文还在懵懵懂懂地火上浇油,“胡小姐莫伤心了,我方才又看了看,那虫子也不咬人,除了喜欢喷臭气,倒也不会害人。”
闻言,胡婉娘哭得更伤心了。
程荀和晏决明隐秘地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等到一群人终于走到兰芷苑,已是午后的时辰了。胡婉娘这一路丢了好大的脸,到了住处就扑进床里哭得不可开交,连午膳都是玉扇去膳厅提来的。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胡婉娘哭得天昏地暗。
程荀忍住笑意,敷衍地劝慰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
胡婉娘从枕头里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泪水,面带绝望,“这下,世子哥哥彻底看不上我了。”她望着这身光彩照人的衣裙,面色涨红,忽地一跃而起,从桌上的针线篮里拿起剪子,恶狠狠地剪了上去,“都怪这裙子!都怪这裙子!”
程荀连忙上手去抢剪刀,“姑娘别伤到自个儿!”
恰巧玉扇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胡婉娘猛地将剪子掷过去,玉扇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下一秒,就被程荀扑倒在地。
她吃痛坐起身,只见面前的毯子上,一只剪子深深扎进木质的地板上。
玉扇吓得不敢动弹,浑身浸满冷汗。她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程荀将她扑倒,恐怕这剪子就该出现在自己脸上了。
程荀艰难地从她身上爬起来,一手拉住玉扇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事发突然,她只顾得及将玉扇救下,手肘却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此时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胡婉娘的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指着玉扇怨毒地咒骂,“蠢东西!这便是你给我缝的裙子!”
玉扇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程荀默默拾起地上的剪子。她敬佩胡婉娘的理直气壮,好似当初非要将这衣料做成裙子、又向玉扇提出数道剪裁要求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骂完这两句,胡婉娘又冲到里间,将自己关进床帐里。程荀实在懒得现在去做那条逗她开心的狗,干脆拍拍玉扇的肩,“你先将这里打扫一下,我重新去厨房拿饭菜。”
玉扇还在惊惧之中,下意识拉住了她的胳膊,下一秒反应过来,又咻地收回手。
程荀安抚地笑笑,轻声道:“放心,她现在顾不上你呢,你就安安静静在外面等着就是。”
程荀抱着空荡荡的食盒走出厢房,慢悠悠地往厨房去。
兰芷苑地处湖山山顶处,远离闹市与书院,很是僻静。山间空气湿润,比之山下清凉许多。程荀走在山楚间,只觉得胸膛都开阔了几分。
绕过一处深潭,在那垂柳掩映处,她居然望见了个熟悉的背影,独自一人矗立水畔,风轻轻吹动他的衣袖,与那有如丝绦的柳枝一同摇曳。
那人闻声看来,潭水的波光映在他的眼瞳里,更显得波光流转。
他望着程荀,轻声唤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