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默默看着杜氏,目光越发锐利,嘴角逐渐泛起一丝冷笑。
在蕙兰无声的注视下,杜氏语速加快,解释道:“娘娘不妨告知章将军,妾身会永远守口如瓶,让他无需忌惮,至于昨晚之事,妾身也不会说出去……虽然章将军本意是想除掉妾身,但却阴差阳错帮了大忙,如果不是他这么一闹,妾身恐怕就要在离宫孤独终老了!”
蕙兰沉默不语,心中似有小口裂开,一丝光亮穿透迷雾,缓缓照入。
她思考片刻,终于开口,语气平缓地问杜氏:“那么,昨晚章威何时翻墙而入?本宫记得,你曾说三更醒来,睡不着,出去散步。可对?”
杜氏毫无戒心地颔首:“对,妾身睡醒时,快三更了。章将军……章将军大概三更时来,刚听到三更梆子响,走几步,无意间抬头,便见墙头黑影……”
蕙兰心中霎时明朗,不禁微笑。
见蕙兰笑容,杜氏身体猛然紧绷:“怎么?梅妃娘娘不信?”
蕙兰斜睨她一眼,声音变冷,笃定道:“自然不信,因你自始至终,皆在说谎!”
杜氏惊跳,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然其语气,忽变得激愤,似欲掩饰慌张:“梅妃娘娘,妾身起初便言,不想与您为敌,亦不想追究章将军责任。但您非要追问,问罢还污蔑妾身撒谎。就如六月十五那晚,妾身明明看见您和章将军……
您却坚称看错。妾身捉奸在床,当时未声张,您事后不认,妾身也无奈。可此次,妾身是受害者,又是亲身经历……若您想为章将军隐瞒,妾身会成全;但您要替他抵赖,妾身绝不答应!”
蕙兰微微眯眼,轻描淡写地道:“本宫与章威无怨无仇,亦无交情,不会诬陷他,更不会为他开脱。是便是是,非便是非……本宫可确定,昨夜三更左右,章威绝无可能入宫!”
杜氏眼神飘忽,不敢与蕙兰对视,口中所言却仍带有挑衅意味:“确定?娘娘何以如此确定?莫非昨晚娘娘与章将军在一起?”
蕙兰并未回应,有意避开她的锋芒,只因她深知,这不过是杜氏穷途末路的挣扎罢了。然而,她已在心中将事情的始末梳理清楚。
昨晚,蕙兰留宿于崇明殿皇上寝宫。夜半惊醒,发现顾帆入宫,正与皇上密谈。当她偷听后回到床上,再次入睡时,在朦胧中听到四更的梆子声。
从顾帆当晚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一整天都在跟踪监视章威。待章威入睡后,他才离开位于京郊的宅子,马不停蹄地回宫向皇上禀报。
顾帆进宫应是在三更之后,因为从蕙兰醒来看到顾帆,到他离开后再次入睡,不过半个多时辰,四更便已到来。
从京郊到京城,唯有一条可骑马的官道,章威不可能在顾帆的监视下,先他一步赶回京城,再潜入离宫暗杀杜氏。
此时,蕙兰仔细思量杜氏的言语,已基本确定此事的前因后果与内情。
蕙兰起身,不再看杜氏,语气冷淡道:“本宫自然不会与章威在一起,但本宫可以证明,章威不可能在昨晚三更前进宫。你若不说实话,本宫这就去回禀皇上!”
杜氏眼中闪过恐惧,却仍强作镇定:“娘娘请便,妾身倒要看看您如何证明!”
蕙兰蓦然低头,凝视着杜氏:“你莫非以为本宫在骗你?实话告诉你,御前侍卫副统领顾帆,昨夜三更后曾进宫面圣。在此之前,他与章威在一起。你自己好生想想,章威怎能避开顾帆,悄然入宫迷晕你,再伪造自缢现场?况且,你也说了,章威身为习武之人,没那么多心眼,他又怎会在灭口的危急时刻,想出如此缜密的阴谋?”
言罢,蕙兰转身离去。
杜氏惊愕片刻,猛地扑上来,揪住蕙兰衣襟,苦苦哀求道:“梅妃娘娘,求您别急着回禀皇上……妾身说实话……”
蕙兰回头看着她,沉心静气地问:“既非皇后,亦非章威,这一切,皆是你自导自演,对否?”
杜氏颓然松手,带着大势已去的沮丧,颓然道:“梅妃娘娘果真睿智,难怪皇上如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