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那清俊儒雅的面容,身着藏蓝色衣袍的身影,以及放在脚边的棕红色药箱,不是温秋实还能是谁?
“他疯了吗?身为太医,竟敢在宫中烧纸!”蕙兰惊讶之余更是焦急万分。
听闻不远处已有巡逻的侍卫朝这边走来,蕙兰赶忙派思冰前去,让她设法引走侍卫。
就在火光渐暗之际,温秋实抬起头,与蕙兰四目相对。
蕙兰微微皱眉:“温太医,你这是作甚?”
温秋实见到蕙兰,毫无惊慌之色,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她,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衅:“梅妃娘娘万安,今日乃微臣未婚妻唐月蕙的冥诞,微臣烧些纸钱,以祭亡灵!”
蕙兰浑身猛地一颤,心中仿若被抽空,又似被强行塞满,难受至极。
她怔怔地看着温秋实,而他亦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蕙兰,口中所言字字如针,直刺她心底最柔软之处:“梅妃娘娘,您如今风光无限、如鱼得水,在欢庆自己十八岁生辰,接受众人祝贺之时,是否已然忘却,您还有一个孪生妹妹?若她还在世,今日也正好满十八岁了!”
蕙兰微微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她心痛之余,更恨温秋实的鲁莽,于是低声呵斥道:“简直是胡来!你要为兰儿过冥诞,在温府、邓府,或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可行……为何要跑到宫里,在御花园烧纸?若被人撞见,你可知后果如何?”
闻蕙兰此言,温秋实忆及往昔,不禁冷哼一声,言道:“何以?嫌烧纸晦气,冲撞了梅妃娘娘的吉日,惹娘娘不适了?……微臣倒是无惧被人瞧见,这不已然被梅妃娘娘撞个正着?
梅妃娘娘大可唤来侍卫,将微臣带去,交由皇上问罪……皇上如此宠爱梅妃娘娘,对您言听计从、笃信不疑,微臣竟敢在梅妃娘娘生辰烧纸钱,皇上定然龙颜大怒,下令将微臣处死,为您出气……娘娘快叫人吧!”
自得知兰儿罹患麻风病之罪,自焚而亡后,温秋实对梅妃颇有微词,心中不满之意日盛。尤其是经避子汤和张玉荣之事后,更觉梅妃为获圣宠,不择手段,恨意更甚。
蕙兰气得双唇颤抖,宛如适才那团火苗,被温秋实生生塞进了心里。她万没料到,温秋实竟也有如此巧舌如簧、尖酸刻薄之时。
蕙兰见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似是笃定她对他无可奈何,不敢与他计较。
温秋实见蕙兰呆立原地,张口结舌的模样,便带着解恨的神情,将烧尽的黑色灰烬踢至旁边的苗圃,又覆上一层薄土。
夜色中,风掀起他长袍的一角,使他看上去孤寂又落寞。
这一刻,蕙兰对他的心疼与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终究不忍发作。
她长叹一声,低声道:“你快走吧,侍卫须臾便至,日后切不可如此了!”
稍作停顿,她终是按捺不住,关切问道:“今夜该你当值吗?你怎会独自在御花园?此乃违逆宫规,上次皇上便已斥责过你……”
蕙兰话未说完,只见不远处有个黑影疾驰而来。
身影渐近,她即刻认出,那是皇后宫中的小太监。
蕙兰瞬间紧张起来,“他若瞧见,会不会告密,致使皇后借题发挥,指责我与温秋实在御花园私下会面。”
小太监气喘吁吁地直奔温秋实,焦急抱怨道:“温太医,让您随奴才走,您怎还走失了?害得奴才好找,快些走吧,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语罢,才转身,仿若刚刚看到蕙兰,恭敬施礼:“梅妃娘娘也在啊?娘娘万安!”
蕙兰沉声道:“适才从云水阁行至此地,遇着温太医,便驻足闲聊了几句。怎么?皇后娘娘身体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