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照做,提笔写了封书信联络寿王妃,告知此事,待晾干时,唤来画彩,“去我的花房,选一枝开得最好的君子兰,小心剪下来。”
画彩先去取了匣盒,择花装好,片刻即回,递到焦侃云手上后才问,“小姐,为何要附花一枝?”
焦侃云打开匣盒仔细检查,见枝叶错折,花艳香盛,才合盖向她解释。
“我在信中让寿王妃就近几日通知各位贵人,随意剪枝一朵,附字几句,不留名姓,送至寿王府上,再将顺序打乱,交错送还给各位贵人。待入宴时簪戴头上,或是拿在手上,若心中有意,便可上前交谈,如此一来,多人相互牵连,以花为题,不怕会冷场了。”
“寿王发帖给虞侯爷,许是有意结交,或是替二皇子拉拢。此时太子殿下突然要去,寿王免不了要揣度他此行目的,就算不揣度,两位尊贵的皇子皆在场,难免剑拔弩张,届时好好的花会,搞得没人敢说话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画彩恍然大悟:“太子殿下不希望宴会专围着他一人,这法子将男男女女都撺掇起来,便成了太子殿下想要的相看宴,帝后那头也有交代。那姑娘为何要送君子兰?”
焦侃云笑了笑,“算是代表太子殿下给寿王的提醒吧,君子高洁淡泊,寿王一向清闲自保,如今莫要急着站队帮人。更是告诉他们,此番宴会太子到来也很纯粹,彼此就不要搞政事那一套了。”
盛春至尾的这段时间,百花开得最灿,焦侃云的信送出去没几日,寿王妃便已将换花一事落实好了,甚至还差人回了焦侃云一枝。
她正坐在詹事府写奏报,小厮将花送到她桌案前,她感到莫名,自己实名送花,意在警醒王府,其实王妃大可不用回她。
剔透如冰的玉质匣盒触之温凉,上方雕刻着蜿蜒瑰丽的花纹,一看便价值不菲。
一旁同僚探身过来瞧了一眼,登时睁大双眼,惊呼道:“侃云,这可是北域外极为罕见的材质,水灵玉!非极寒之地不能有,就算是在北阖王庭也十分珍贵!”
她略有耳闻,且在楼庭玉的府上见过,阿玉平日里赠她金银珠宝毫不眨眼,唯有水灵玉宝贝得很,不肯送她。
是谁这么阔绰,不过是盛放一枝春花,赴一场不打紧的春尾宴,竟然用珍贵无比的水灵玉作匣盒?
打开方盒,铺底的锦缎如月光倾泻洒于湖面般,浮光跃金。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枝被透胶涂层细致地封好的春杏。
透胶晶莹如水珠滴悬,在阳光下映着锦缎的光泽,白色的花瓣便泛出淡淡的银来,枝尾端被斜切削尖,添了几分凌厉,花银萼红,如一杆红缨银枪,插在被月辉洒照的冷冽冰崖间。
恐怕寿王妃是有意挑了所收匣盒中最为名贵的给她,一是回应“君子兰”,表达赞同换花之法,二则是借花献佛,看似以名贵之物讨好她,实则安抚太子,表达寿王并无参与党争的想法。
就是不晓得寿王妃这出献佛,究竟借了谁的花。
匣内还蜷着一小卷绯笺,她拿起打开,淡淡的冷冽香气扑鼻而来,纸笺是用酴醾汁子沁过,再拿藏春香薰过了,酴醾汁和藏春香,都是近期风靡樊京贵族男子间的高雅之物,笔者应该是位精致风雅的公子。
这是要一把将女子心拿下啊,焦侃云甚至做好了瞻仰名仕文采的准备,一展到底,却见上面朱砂笔墨龙飞凤舞,只郑重地写着两个大字:
“你好。”
焦侃云当即翻过背面来回又看了一遍,确实只有这两个字。且“你”字的第一笔用墨极浓,想来就这两个字还是对方斟酌良久写下的。
水灵玉、月织锦都拿出来了,以为是什么撩人能手,就写个这?颇有种打开神兵宝箱,里头是把锈菜刀的感觉。
她匪夷所思,“这谁家少年头一回参加花宴么,如此寡言生涩?”
同僚笑出声:“诶,别这么说,人家多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