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心里单方面宣布不计较刚刚这个叫姜澈的小孩儿嘲笑自己外表的行为了。
他笑眯眯地重新看了一遍自己批完的满分部分,在卫世安面前抖了抖,一脸的得意:“我是觉得孺子可教。”
卫世安瞥了他一眼:“等着吧,这小子,就是个混世魔王,”他心里发紧,语气也僵硬起来:“简直,比当年那位还要嚣张。”
他皱皱眉头,似乎极不想提起那个人,别扭复杂的情绪在眼底划过,他没忍住叹了一句:“你说,他当年,何必呢?”
赵承文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僵住了,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佝偻的身躯晃了一下,将卷子放到桌案上,然后扶着桌案坐了下来:“他?”
赵承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上卷角,一遍又一遍将之卷成小卷儿。
他知道风澈当年那事儿给学堂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他们教导了风澈近十年的伦理道德礼仪廉耻,万万没想到他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
可后来,那孩子疯疯癫癫,众叛亲离世人唾骂,闹得孑然一身。
却像是不知痛苦孤独为何物,依旧我行我素。
他太过跳脱恶劣,任谁都无法揣测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承文喃喃自语,思绪飘向远方:“风澈这孩子,可恶可憎不值得可怜,他如果一直这个样子倒是好了,可为什么要最后让人们永远铭记他?”
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做姬水月一辈子的走狗时,最后竟是他背刺姬家,助人族安然度过了渡世之威。
他这样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赵承文手里的卷角松开摊了下去,他抬手遮住眼苦笑:“你说风行舟和整个风家怎么对不起他了?若是真如众人所说的野心勃勃,他在风家足以问鼎,何必又去姬家?”
卫世安闭上眼,攥紧拳头:“以他的性子,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是必然。”
他再睁开眼,困惑和悲哀散去,只留下愤怒与厌恶:“张狂跋扈,嚣张乖戾,走火入魔已是注定。”
赵承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你便是宁愿口是心非,也要灭绝他有苦衷的可能么。”
卫世安甩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弑父逼母伤兄屠门,他坏事做绝,能有什么苦衷?我口是心非?我只恨没有教好他!”
他眸底怒火几乎喷发欲出,愤恨的情绪影响到了背后的唐刀,刀身在刀鞘中颤抖,铮鸣之声在殿内响起,肃杀之气带起冷风,赵承文捂住了欲飞的卷子。
“当年风家屠门,你没有见过。”
卫世安黑漆漆的眼流动着死寂,缓缓吐出一口气:“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人间地狱。”
他指着水幕中还在四处乱窜的风澈:“我此生无法忘记,所以,我不会再允许我的学生,有违孝悌,枉顾人伦!”
这一声吼出他的遗憾和悔恨,字字泣血,身后的刀鸣越来越凄厉,灵力随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四溢出来。
许一诺抬手搭在卫世安的肩膀上,冰凉的指骨带着温和的灵力,刀鸣刹那静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