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知道他是未成年,也知道他可怜,像是他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天生就是看不下去有才华的人流落街头。他家里有钱,又像是每一个不甘堕落的富二代一样有着一个音乐梦想,自己搞乐队出专辑还不算,还要勇敢创业。
他开这家酒吧,主要是为他那支寂寂无名的小乐队提供一个稳定的演出地点,可以进行释放他们那无处发散的音乐激-情。
卷发青年名为朱旌,比殷刃早来一个月,就是魏溪乐队里新招进来的贝斯手。
魏溪时不时就捡回来几个落魄的流浪文艺青年,和投喂收养宠物一样,殷刃和朱笙都是被他从大街上面捞回来的。
当初面试的时候殷刃站在他面前,结合了一下自己的上辈子和这辈子,半真半假地和他讲了一个悲惨的故事,将对方感动得眼泪汪汪。结果在操作调酒的时候卡了壳,摇了几次壶都脱手。
最后两人都笑了,殷刃一摊手,说要不老板我给您切个冰块吧。
殷刃觉得在对方眼中,自己就像是庙门口许愿池里面的金钱王八一样,主要起到一个积德行善做好事的作用。
不过的确也没有骗他,毕竟自己的确过得挺惨的,这两辈子都是。
晚上七八点左右酒吧里面零零星星来了人,乐队的演出要十点才开始,据说是一首准备了很久的新歌。调酒师是个白金色大长卷发的漂亮姑娘,名叫olly。
殷刃凑在她身边帮她打杂,他嘴巴甜又长得帅气,一口一个姐姐谁不迷糊,逗得对方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一会乐队就开始演练,殷刃的音乐素养欠优,懒散靠在侧墙上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好来。转头看见朱旌站在台上的灯光里弹贝斯,眼神瞥过来,软绵绵地藏着多情。
殷刃浑身打了个寒颤,弯腰凑到他olly姐耳边喊。
“姐姐,借我耳机用下。”
olly正在和面前一位男客搭讪,长发摇晃风情翩翩。眼神示意了他一下,殷刃从柜子里面摸到一副蓝牙耳机,毫不避讳地当着人面带上,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
不知道是什么歌单,耳机里面是沙哑的女声慵懒地拖着嗓子在唱着英文情歌,殷刃单曲循环听到了下班,都没注意到朱笙后来有些失落的眼神。
直到回到狭小的出租屋,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脑子里面那旋律还在回荡。
他看了眼床头上面的前一任租客留下来的缺了一角的闹钟,正是凌晨五点。
床头台灯很暗,他尸体一样缓缓躺平,正对上那张被贴在天花板上的脸。
是他将那天看见的那张报纸剪了下来,贴在上面。
“白盛忻。”
他轻缓地念出这个名字,喉咙里面又泛出微微的,像是呷了一口醋般的酸意。
手指痉挛地颤抖着,几乎不受控制,殷刃呜咽了一声,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侧压在身下。
在朦胧的灯光中,他看见在他的左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蚯蚓一样地扭动着,像是有着什么怪物要从他的皮肤下钻出。
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只不过是一具皮囊。
他在害怕。
他没办法不害怕。
上一辈子,被人硬生生一根根折断手指的记忆还残留在心里。
那是他的手,他赖以为生的,用来画画的手。
他原本以为那一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只是恰好地,弄断了他的手。
但是在拿到了剧本后,他才知道并不是……白盛忻之所以会选择他成为男三,就是因为看上了他绘画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