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的流逝,随着齐王精准地将七宝球以流畅的弧度射入球门之中,红方再记一分。一场颇为精彩的击鞠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可单就比分而言,彻王所在的蓝方阵营依旧保持着两分的微弱优势。看来胜负的结果已然提前锁定,一众的看客或欣喜、或扼腕,不一而足。
不少的视线隐隐约约地集中在燕家帷帐所在的方向,小声地议论着方才于殿前的赌约。可他们恐怕还是失望的巨多,因为此时沈亦清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旁人自然不知道燕云殊已提前将个中原委告知于她,还以为这个燕少夫人虽然年纪尚轻,却有着不同寻常的老成持重。加之上午御前献艺多多少少赢得了一些赞誉,沈亦清于人前的声名莫名得好了许多。
可她并无心思关注这些外界的喧扰,屏儿迟迟未归,她心中反复掂量着究竟会是雅集有什么内情,抑或这一路上有什么变数?这些自然是不能宣之于表的,因此表面上看起来,沈亦清依旧只是全神贯注地担忧着场上的燕云易。
一旁的小唯始终默然立在边缘的角落里,许久之后见沈亦清都没有任何的指令安排,反倒慢慢放下初始的紧张。
小唯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少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婢先行告退。”
沈亦清回过头来,见她涨红了一张脸,衣衫粗糙但是却收拾得整齐干净,浆洗得微微有些褪色,可见平日生活的境况不是很好。小唯的容貌朴素,瞧着可能是任何一个邻家小姑娘会有的模样。她身形单薄,与自己一样瘦瘦小小,一双手却因常年的劳作长得宽厚,布满与年龄不相符的茧子。
她看着是这么得单薄而脆弱,教人难免心中闪过些怜惜与酸涩。
沈亦清温和地笑着道:“我看你与屏儿年纪相仿,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小唯知无不言道:“奴婢是个孤女,自幼在浣衣局长大,打从记事起就从未出过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这样惨淡的身世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点悲伤或痛苦之情,有的只是她眼中望不见底的漠然与迷茫。
沈亦清沉默片刻,浣衣局的宫人大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们的前路也只是能一眼望到尽头的终点,她甚至一时之间想不到言辞来安慰小唯。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但说无妨,就算我做不到的话,兴许也能替你想想办法?”
思来想去,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诚恳地在能力范围之内提供帮助。虽然沈亦清很清楚,小唯所需要的绝非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又或者说,某种程度上她们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自己期盼获得的,不也正是这遥不可及的“自由”。
没想到,小唯只是垂首摇了摇头道:“多谢少夫人美意,奴婢过得很好。”
沈亦清顿了顿,好奇道:“你不想离开浣衣局吗?”
小唯的神情微动,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其实……浣衣局里的日子也挺好的,这么多年过来都习惯了。”
沈亦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望着她惊慌之中却甚是平静的眼眸,便知她所言非虚。她不禁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虽然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有着自己的主见和原则,也未曾沾染攀权附势的习气。
忽然间,小唯鼓起莫大的勇气一般,伏首道:“少夫人,奴婢知道您是好意,可是奴婢的身份实在低贱,待在您的身边只会连累您。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担不起您的谢意,您还是让奴婢回去罢。”
沈亦清望着她颤抖的身子,两边瘦弱的肩膀就如同单薄的衣架,此刻正难以控制得剧烈晃动。她连忙站起身来,亲自搀扶起小唯,一边仔细观察着她掌心明显被烫伤的部位。伤口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深可见血肉,并不是轻微的皮外伤这么简单。
沈亦清连忙道:“这么严重的伤口,你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说完,就从腰间掏出一方丝巾要为她简单地包扎,但是架不住小唯拼了命地推辞。
“使不得,奴婢真的使不得!少夫人,奴婢怎敢让您动手。”
沈亦清倒是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你这个伤口一定得注意。屏儿那里随身带着上好的金创药,等下她回来了,你也用点,这样伤口好得快。”
小唯执意谢绝,眼瞧着双方就要来回拉扯,屏儿出现在视线之中。
她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容,说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外表看起来,屏儿除了额头上有些汗水之外,倒是一切如常。沈亦清观察的细致,心想她是不是往返跑得太急的缘故,此时不住地喘着粗气,脸色也微微发白。
沈亦清担忧道:“屏儿,你没事吧,脸色怎么不太对?”
屏儿赶忙笑着道:“奴婢能有什么事情。小唯姑娘,小姐说的没错。你这是烧伤,可千万得小心仔细了,记得伤口不能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