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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不必为难他,少夫人的病症奇绝,他医不好也情有可原。”
未见其人,便先扑面而来一阵徐徐清风,空气中像是夹杂了丝丝的香甜气息,沁人心脾更是勾人心弦。说话的女子旋即悄然行至人前,依次向众人点头示意,眉眼间并不陌生。她身姿婀娜,着碧色纱裙,衣裳轻薄,蜀锦绣面鞋轻巧雅致。这女子有着绝美的一双眼,一颦一笑之间流转的眼波像是荡漾在清澈湖面上轻微泛起的涟漪。她面蒙轻纱,精致的五官轮廓却在阳光下隐约可见。一双手腕肌肤胜雪,上系银色铃铛,姿态流转间清脆地响动。
赵嬷嬷望见来人,神色微敛,温和道:“楚姑娘。”
楚琇点头示意,然后侧身让出一人身的位置,垂手立在一旁。一名白衣男子信步走上前,身姿挺拔。他眉间舒展,神情柔和,薄唇微抿带着些笑意,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透着一丝凌厉。男子身着同为蜀绣的玉色长衫,领口稍稍立起,各边角处点缀着墨绿饰纹,扣结处用的是苏绣攒的银钮,一看便是南唐贵族子弟。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扳指,另一只手轻摇折扇,蓝田玉扇坠上是篆书刻的“夏”字。
夏,是南唐国姓。南唐国主夏高帝的三皇子,正是眼前的楚王夏泽。坊间传闻楚王是世间罕有的温润佳公子,容貌才情无出其右,更有风华绝代的佳人常伴在侧,是生性肆意洒脱的风流王爷。
“看来本王来的还不算太迟。”夏泽声线温润,此刻不疾不徐地说道。
燕云殊微微屈身施礼,平静道:“未知楚王驾临,有失远迎。”
夏泽顺势扶起燕云殊并说道:“世子不必客气,以荣远侯府与南唐的情谊,少将军的婚事本王自当亲贺。只是恰巧楚琇临时要为少夫人赶制一份贺礼,这才在时间上有所延误。现在看来,幸好尚算及时,没有错过太多。”
“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燕云易直截了当地看着楚琇问道。
楚琇下意识地转头望了眼夏泽,见他微微颔首,便如实回答道:“禀少将军,妾身暂且不知。可少夫人缘何体质虚寒,又为何久病成疾,妾身却是略知一二。”
她虽风姿绰约,眼神清澈看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妙龄少女,真实身份却是落霞山庄大小姐霍月婵的嫡传弟子。落霞山庄的医术精妙,享有天下第一的美誉,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但是山庄世代相传的医术药方秘而不宣,且对于求医问诊的患者一概沿用固有的甄选方式。因此山庄常年多得是治病或拜师的人,最终都只得无功而返。楚琇不仅自幼在山庄长大,更是深得霍月婵倾囊相授,这份机缘实在难得。
她顿了顿道:“家师曾受大梁孙家所托,为已然怀有身孕的沈夫人保胎,但家师断诊后发现当时沈夫人就已经身中剧毒,并且这种毒极为霸道,对孕妇胎儿最为凶险,发现时已扩散至五脏六腑。即便当年家师施针用药,却也只能暂时保下少夫人的性命,十八年后又会是另一个险关。于是数日前,妾身奉师命为少夫人备下药方,赶在毒发的关口前兴许能够压制住。”
燕云易略有些惊讶,未曾想沈亦清竟有这般遭遇,可此刻也并顾不得细想,只是问道:“有把握吗?”
楚琇并不隐瞒,微微摇头道:“通常这毒发作后母子皆亡,毒素由母体传导至胎儿并存活下来已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如今的法子也唯有一试。”
燕云易稍加思索,便侧身让出一条通道,示意楚琇入室问诊。她没有丝毫耽搁,面上收敛起方才客套寒暄的表情,径直走进去,躬身坐在床榻边,两指微微搭在沈亦清的右手腕,眉头深锁。脉象比她预想的要虚浮,若隐若现。楚琇没有犹疑,取出金针干净利落地扎在几处关键穴位,又转身向屏儿递过一丸膏方,悉心吩咐用沸水化开后给沈亦清服下。
三盏茶的功夫,沈亦清非但没有好转,更是忽然惊醒后接连从口中吐出大量的黑血,继而昏死过去,气息全无。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芬芳,楚琇当即神经紧绷,下意识般地检查了沈亦清的右臂。果然,在肘关节处有不易察觉的细密针孔。
“这……这是南唐霍家独门的忘忧蛊,怎么可能。”
这种蛊毒无色无味,中蛊者也不会觉得痛苦。只是整个人会立刻变得昏昏欲睡,一觉醒来前尘尽忘,生命也会在这种懵懂之中渐渐流逝。至多不过三个月的光景,整个人会被侵蚀得只剩余一具空壳,香消玉殒。
此时的沈亦清已然陷入深度昏迷,望着却神情安详。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施展霍家医术,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竟会对一个本就生命垂危的柔弱女子下这么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