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亦清醒来之后,宛若脱胎换骨一般,屏儿喜欢看这个崭新的小姐笑起来的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好似有耀眼的光芒,教她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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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瓢泼大雨,连绵好几个时辰,一度让人以为今日的千秋诞可能得延期择日再办。谁承想,临近天光之时,雨却渐渐小了下来。只留下被洗刷一新的京都城,无声地迎接着这些拥有大梁至高荣华的家族,以及即将开幕的盛典。
一辆辆装饰着锦绣华盖的车驾依次缓缓地穿过皇宫的正大门,马驹昂首以傲然的姿态踏进这个充斥着威严的权力中心。每驾马车上面坐着的,都是朝廷中的世家权贵与炙手可热的新起之秀,他们所代表的就是大梁的现在与未来。
沈亦清此时端坐在车厢中,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心下好奇,抬起手微微掀开随风摆动的车帘。只见不远处的隔壁车驾中,两名面生的妇人毫不避忌地交错着视线望向她的方向。此时两人隐约在缝隙中望见沈亦清的目光,非但没有住嘴,反倒像是收获了什么了不得的意外发现,平白生出更多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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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急不可待地交头接耳起来,忙着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将军夫人评头论足,谈笑声故意扬得很高,生怕沈亦清听不见。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情,沈亦清并不陌生,分明就是李氏的翻版。她心中冷笑,不出意外的话,这又是李氏的同道中人。
沈亦清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架不住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摆足了欺人太甚的架势。她的眼神中一点点地闪现出压抑不住的怒火,在屏儿看来随时下一刻就会爆发。
正当此时,燕云易突然出现在视线中,阻断她向外的探看。他骑在马背上,挺立得笔直的上半身颇有些昂藏的气度。因为要入宫觐见,官员的服制上自有要求。这也是沈亦清第一次见他身着朝服的模样,与平日里俊朗的气质不同,带了些肃穆和庄严的味道。他并未侧过脸来望向沈亦清,却字字句句明显与她说道:“这种无关之人所言,皆是废话。明知道她们是存心想让你听见,而你若真的上心,不就是平白教她们得逞。你这么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知道。”
燕云易风轻云淡的提点甚是及时,倒是避免了沈亦清被没来由的积怨冲昏了头脑。这里可是皇城禁地,规行矩步兴许都难免获罪,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任何出格的行径。
沈亦清心下了然,服帖地落下车帘,神色一点点恢复平静。
两名嚼舌根子的妇人见她毫不理睬的样子,反倒失了兴趣,也就索然无味地就此作罢。
沈亦清轻声问道:“屏儿,那两个人你能认出来是谁吗?”
屏儿以为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急忙担忧地安慰道:“小姐,姑爷说得对,这都是些无关之人,您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沈亦清微微摇头,解释道:“我想了想,可能没这么简单。就算咱们真的只是这么巧合地与她们撞见了,这里可是宫中,大多数人都想着息事宁人,她们却毫无顾忌地大声出言挑衅,不符合常理。如果她们只是些持宠生娇的皇亲贵胄,倒还好说;可若不然,那就是有意要为难咱们。如果是后者,那我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到此结束,她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屏儿似懂非懂地回应道:“您是说,杨家的这两位女眷是冲着您来的?”
沈亦清瞬间了然于心,之前的那本札记上,她有印象记录着当朝丞相杨高的发妻早亡。他与发妻感情极好,自此之后并未再娶,反而寄情于朝政。杨高如今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却政绩斐然,更是因此在数年间接连跃升,一举成为大梁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也是当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与。他的府中只有一位年过八旬的老母亲,以及两位和离的姐姐杨芸与杨茜。
杨高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户出身,且身体向来不是很好,早年他家境贫寒,也算是被两位家姐一把拉扯大的,因此与她们的感情甚好。后来随着他当上丞相,地位陡然上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两位姐姐的生活与阶层也日益提升,却变得越发跋扈起来,愈发看不上从前嫁娶的乡野村夫,哭着闹着,日日向杨高抱怨,万般无奈之下杨高只得出面调解,这才和离收场。
沈亦清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这样说来,她们两个的言行举止我倒是不意外了。只不过她们和我又有什么交集,难道杨高和侯府有矛盾?”
屏儿提醒道:“小姐,您又忘了。从前在沈府的时候,李姨娘就总是和她的远方亲戚姜夫人聚在一起,还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地数落您。我记得姜夫人倒是曾经提起过姜大人深受杨丞相的赏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关系,她们互相认识了之后,听李姨娘说了些您的坏话,所以才对您有成见?”
沈亦清轻轻点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管这么许多了,希望她们只是说说闲话的浅薄妇人。名声事小,我只是担心她们动些其他歪心思。”
“荣远侯府入宫觐见!!”
只听见远处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调,颇为刺耳地萦绕在半空之中。这是宫中的寺人在通传各家门户的行踪,城门口也自会有人登记在册。宫中的守卫森严,之间宫门两旁伫立着齐刷刷的两排全副武装的禁军,整齐地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