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在大梁的位置特殊,为了维持博文斋的公平持正,他们也不便与任何世家门阀、朝中权贵有过多的接触来往。因此即便是孙老夫人的嫡亲长女,嫁进京都城之后,也不过是定时省亲才能勉强见上一面。到了沈亦清这一辈,更是鞭长莫及。
有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方便出面。
可沈顾春嫁给曲封之后,不过两三年便急病过身,这件事情的确触怒了孙家众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这些人当真以为没了娘的孩子可以任由他们糟践,钟隐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如何向自己最为宠爱的女儿交代,孙家又有何颜面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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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因为种种缘故来了京都城,就不能继续坐视不理。
沈亦清只觉得心头一阵热流涌过,鼻尖又有些酸楚。从前再是艰难坎坷,有了独自为战的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辛苦。可是如今忽然间来了些真真切切要为自己着想的至亲,告诉自己不需要再如浮萍一般飘零,反而觉得既是感动又是难以置信。
林慧玲与任氏都是温柔的人,生的还都是儿子,此时瞧着瘦瘦小小的沈亦清,又看她眼神机敏灵动,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边几人正温温热热地寒暄着,忽然听见堂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竟是沈建安与曲封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两个人,正一前一后互相谦让着,脚步慌乱地跑进来。这边刚要踏进来,沈建安顿时觉得不妥帖一般,缩回迈出来的半只脚。
没想到,他居然毫无征兆地对着门槛恭恭敬敬地平白在地上磕了个头。
只听见沈建安说道:“小婿姗姗来迟,万望岳丈海涵。”
其实孙弘文此时并不在堂上,他与两个儿子已然先行一步着手博文斋的收拾打点事宜。原本孙晋良等小一辈的该去帮手,只是难得燕云易夫妇初次登门,不久后林惠明等人也会过来,就将他们留下陪着叙话。
因此尽管沈建安其人表现得很紧张,战战兢兢地倒是迟迟不敢抬起头来,可是却始终没有回应。
孙老夫人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她对这个女婿是从头到脚都说不出的不满。自孙婧过世之后,孙家鲜少与沈家走动,自此孙家逢年过节未曾收到沈建安只言片语礼节性的问候。这算不得什么事情,可今日得见沈亦清瘦削的模样,再联想到沈顾春的婚嫁以及草率的殓葬。。。。。。
若不是出于京都城世家的体面着想,这要是还在向阳,孙老夫人定会着人将他用棍棒打出去。
曲封见沈建安的处境如此尴尬,顿时萌生了退意,想着他一个旧女婿都只有这种冷遇,自己一个刚刚丧妻的孙女婿,待遇必然只会更糟糕。于是他想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赶忙溜出去,免得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孙家的名头他也是领教过的。
只是可惜她这边刚刚转过身,眼看着就要迈开腿,便听见身后幽幽传来讥讽的声音。
“姐夫这是要去哪里呀?”
沈亦清冷冷地望着他,声音并不高,眼神中也没有任何锐利的锋芒,仿佛只是在陈述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曲封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婿特来向老夫人请罪,是我没有照顾好夫人,罪该万死!”
没想到,钟隐并不吃这一套,淡漠地望了望惺惺作态的沈建安以及曲封二人,平静地说道:“你找错人了,要道歉也应该找你的岳丈,他不是就在这里。”
这边沈建安虽知道孙老夫人话里有话,暗指他不作为,对女儿的情况不管不问。可是他以往都是清闲惯了,此时不过短短跪了一会儿便觉得膝盖生疼,于是厚着脸皮只当这是孙老夫人原谅了他。
他一边抬起手,半晌不见有人来扶,瞄了眼沈亦清正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只得悻悻然地自己支撑着站起来。反倒是曲封恭敬地扶了他一把,教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婿确实不错。
反观沈亦清,哪有半分曾经在府里时温顺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