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清的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却只觉得这种不可言喻的悲伤并不仅仅源自于自己的情绪。除了对于沈顾春的担忧和怜悯,仿佛还有些不可名状的记忆正在刺激自己的泪腺,却又抓不住究竟是梦境中的幻觉,抑或是那些凭空消失的记忆中,仍然留存的情感联结。
燕云易长身而立,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胸前的衣襟。印象里,他从未和沈亦清,或是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此时却没有任何的抗拒或是不适应之感。
许久之后,沈亦清才停止了啜泣,有些难为情地刻意回避燕云易道:“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太激动了。”
燕云易道:“没事。”
言语间,他一如往常得平静而不带一丝情绪。看在沈亦清的眼里,她只得认为燕云易方才的举动仅仅是在体恤她的善良与正直,所以才会颇为慷慨地借出自己的胸膛,而没有任何其他意图。
沈亦清道:“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解,虽然这种事情在京都城里没什么新鲜的,可能每一天都会发生,但是不代表这就是理所应当。我不是想要无事生非,但是就算没有办法改变既成事实,我们也不应该混沌懵懂地一味选择接受。”
她这样的想法在现时的大梁的确过于超前,可燕云易却并没有否定,反而赞同道:“接着说。”
沈亦清继续说道:“你问过我,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沈顾春。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当你告诉我她。。。。。。我想是几分是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或许某一天我也会生如草芥一般寂寂无闻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并不希望是含冤受屈而不得昭雪。”
燕云易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亦清摇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也有可能到了最后我才会发现,无论想得有多么美好,可是终究什么都做不了。害,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望着她还有些湿润的眼睛,以及其中满怀真诚的眼神,燕云易不由得有些动容。
可那又如何?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又带着什么企图留在自己身边。这些困扰着他,却又毫无思绪的谜题一日没有解开,她便始终是心腹之患。
他有些迟疑,终于还是说道:“我不便插手,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林昊告诉我。”
沈亦清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欣喜道:“没想到你不仅没有阻拦我,还愿意施以援手。燕云易,谢谢你。”
燕云易平静道:“即便我强行阻止你,你也总会找到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换种方式监视你。可我还是不赞成这么贸然的举动,所以你记得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
沈亦清抹了把鼻涕眼泪,满口答应道:“你放心,我不会的!燕云易,真的谢谢你!”
燕云易并不打算久留,一边只身向外走,一边说道:“你已经说了两遍了,我听得见。”
渐行渐远之际,沈亦清有些出乎意料地望着今天格外好说话的燕云易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严苛的是他,在自己脆弱之际出现的还是他;拔剑相向的是他,可在关键时刻多次拯救自己性命的也还是他。冷言冷语,与自己保持着千里之遥距离的是他,可如今这个明知是火坑却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某种程度上陪着自己往里面跳的人,还是他。
只不过,此时她却并没有那么闲情逸致分析清楚究竟燕云易是怎样的人。
毕竟只要想起“沈顾春”三个字,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有些吃力。她的脑海中总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初见面的场景,她明明憔悴虚弱,却硬要挤出些让她心安的笑意。还有沈顾春放声大哭的画面,久久都挥之不去。
她此时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惩恶扬善,该如何为沈顾春不明不白的遭遇讨一个说法。
可沈亦清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想象,抑或是横冲直撞的气势,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弄清楚这其中究竟出了些怎样的变故。
相反,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无权无势,力量单薄而人微言轻。虽然看起来这几个月无论经历了什么坎坷,她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可一来不过是仰仗侯府的声名,还有燕云易慷慨的照拂;二来,也是因为她不管不顾,甘愿以命相搏的一场场豪赌。
对于眼下的情况,那些曾经助力她达成目的的优势将没有任何用处。
显然,沈亦清同时十分清楚必须尽快拥有自立自强的意识,尤其不能对燕云易有任何的依赖。谎言终究会有被拆穿的一天,而这个日子不会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起码她需要在燕云易发现之前,完成自己的出逃计划。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做。
望着同样有些意志消沉,眼眶微红的屏儿,沈亦清打起精神道:“走,和我一起去趟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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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儿犹豫道:“还要去?可是您不是刚刚才答应过姑爷,这个时候不去曲家讨个公道。”
沈亦清道:“没错,我的确答应过他。只是谁说我要去他家闹事,我是名正言顺去探望姐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