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亦清有些严肃地盯了他一眼,他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依从地配合着燕云殊。
一番细致地望闻问切之后,燕云殊道:“的确是受了些外伤,所幸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并未伤及心脉,多加休养便是。”
虽则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是这般举重若轻,但听在沈亦清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即便很多时候她都可以将他们出生入死的一次次冒险当作寻常事,可当燕云易在她面前吐血、受伤、神情痛苦的时候,又不得不直面真相:战场死生无常,兴许哪一日相见,便成了最后一日。
燕云易见她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劝慰道:“你都听见了,大哥也说了这不是什么重伤。”
沈亦清勉强地挤出几分笑意,反倒只感觉阴霾更甚,甚至连昔日在极乐楼以及万安城外所见杀戮血腥的记忆都不自觉地侵袭而来。
恰在此时,燕云殊状若不经意地提起道:“对了,我听说昨晚有人深夜来访?”
沈亦清这才回过神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边无视了燕云殊的问题,一边急匆匆地唤起屏儿道:“屏儿,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安排妥当了?”
远远的,屏儿正从东厨那厢步履细碎地赶过来:“是的,小姐,都准备好了。”
沈亦清拨开门前略有些拥挤的人潮,甚至没有抽出时间向任何人解释,只神情凝重地凑近屏儿交代道:“你让丁全走一趟,他是生面孔不会有人认得,而且只有他亲自前往我才比较放心。记住,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趁热服下,片刻不能耽误。”
屏儿道:“小姐若是担心,不如让奴婢也一同前往。”
沈亦清赶忙摇摇头道:“绝对不行!王府之中人多眼杂,加之现在是特殊时期,必然有很多宫中之人,难保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这件事情绝不能牵连侯府,尤其是授人以柄。”
屏儿果断地应声道:“您放心,我一定仔细叮嘱丁全,教他把自己当成是个哑巴,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沈亦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快去吧。”
随即没等她舒口气,回过头便望见一双双眼睛正无一例外地望向自己。
她这才想起来燕云殊实则试探的问题,坦然点点头回应道:“昨夜是瑞王妃来找我。”
燕云殊问道:“你见了?”
沈亦清点点头道:“见了。其实世子完全没有必要问我,欣儿姑娘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现在整个侯府都知道。他们只是消息不够灵通,不清楚瑞王已然成了戴罪之身,而瑞王妃更是成了个中要犯,所以现在才能看起来风平浪静。”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场静默的氛围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
这其实并不难判断,燕云殊行色匆匆,一路赶回京都还没来得及进宫复命,就与赵欣儿一同出现在清秋苑,而且来得这般巧合,绝不是偶然。再加上这趟去忻州城走了一圈,虽说险象环生,却也让沈亦清知晓了不少额外的信息,譬如燕云骑的情报机构在燕云殊的运作之下甚至不比南唐的西陵阁逊色许多。要知晓最新在京都城中发生的一切,不说易如反掌,也绝非什么难事。
燕云殊并未恼怒,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道:“我说了,关心则乱。你为他着想、为侯府设想的立场没有错,就算是利用梁倾月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只是太过涉险。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哪个环节没有如你所愿,譬如瑞王妃反客为主,你该如何化解?”
闻言,沈亦清据理力争道:“我承认见瑞王妃以及帮她出谋划策这件事情里,我的确有私心,不希望燕家无端被牵连,也的确有些莽撞。可是分明你我都知道瑞王是无辜的,他只是错在立功心切中了彻王打击报复的陷阱。而且瑞王妃既然能够抛诸一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保住瑞王的性命,以己度人,那么就算只有微弱的把握,我不能、也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丧命。况且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一,倘若她真的想要反唇相讥,那么我就将她当日与曲明往来的信函交出来,绝不教她有机会构陷燕云易。”
说话间,她从里屋的首饰匣中取出几封关键的信函,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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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殊沉着冷静地一一审阅着,直到确认眼下的证据足够作为支撑沈亦清行动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