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沈顾春出了事情,他却流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态度。
要么,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刚正不阿;要么,这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扮演的一种假象。可每日在李氏和沈思云的熏陶之下,沈亦清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他会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正人君子。
之间沈御辰忽然走向自己,情绪有些激动道:“二姐,你意下如何?”
沈亦清没想到他会忽然将这个问题抛到自己面前,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顺着他的话贸然表态,以免又陷入不利的境地。
她搪塞道:“既然姐姐是曲家的人,由他们来处理身后事也是情有可原,相信姐夫能够处理妥当。”
沈御辰冷声道:“听闻二姐昨日登门拜访,难道当时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嘛?”
沈亦清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质疑我蓄意谋害自己的亲生姐姐?”
沈御辰连忙施礼道:“御辰不敢。只是我希望二姐遇事不要太过软弱,当断则断,若是为了明哲保身,而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蒙冤不白,岂不是助纣为虐。”
不待沈亦清回应什么,他又兀自继续说道:“我身为弟弟,本不该出言造次,只是既然事有不公不明之处,就不应该含糊了事。言尽于此,想必二姐行事有自己的顾虑。”
他说完,规规矩矩地向沈亦清和孙晋良施礼后,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分明印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含义,反倒教沈亦清有些措手不及。
这些言犹在耳的话语明明和她的初衷不谋而合,更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够胡乱绉出来的。
孙晋良道:“这孩子还是这样的心性。”
表面上,他摇了摇头,可是神情明显是赞赏居多。
沈亦清好奇道:“大哥似乎对他颇为了解?”
孙晋良解释道:“他的私塾先生是我的同窗旧友,我也算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御辰与他的家人全然不相似,尤其是你们那个只懂得钻营的父亲。他正直守礼,循规蹈矩却又不墨守成规,心性上反倒像是姑姑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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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清点点头道:“他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这点屏儿倒是更了解,于是说道:“小少爷和大小姐一样都爱读书,两个人每次都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只是内容都有些深,奴婢不大听得懂。”
想来他们应该是都酷爱读书,有了相同的志趣,继而一点点形成交浅言深的姐弟情谊。沈御辰性格的形成,一定也有沈顾春的影子在,所以才能懂得是非黑白,而不盲目听从李氏等人的教唆。
沈亦清并没有再细问下去,她根本不在意沈御辰是怎么看自己的,起码在现在的她看来,无论他是怎样的人,都与自己并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只是如果他真的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刚烈心性,不免教她侧目而视。
不过,眼下她至多稍加留心而已。沈亦清转过身来,装了几只檀香,点燃了对着沈顾春的牌位无声哀悼着。对着那个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木头牌子,沈亦清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
孙晋良瞧她满面愁容,轻声说道:“你看开一些。”
沈亦清道:“姐姐一直都喜静,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孙晋良见她并没有神思过度劳损,而心灰意冷的模样,总算放下心来。
他点点头道:“你们姐妹这些年的处境我有所耳闻,实在不易。”
沈亦清道:“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无论如何我们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与城外的那些难民相比,恐怕不足十分之一。我只是在想,要想体面地活着,究竟是不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姐姐曾经最想要的,应该是自由吧。”
孙晋良默不作声地听着,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刻着沈顾春名分的牌位,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或许这便是每个个体需要为之拼搏的根本,也是无数人终身难以企及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