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要命了也该换个方式,不要弄脏别人的地方。”
沈亦清昂着头,正望见萧念那双隐隐有些深灰色的瞳孔。放在别人身上,兴许可以用俊朗和魅惑等形容词来描述,但是放在这个北凉王这里,沈亦清只能够联想到冷酷与血腥。
她赶忙一把推开萧念的胸膛,刚想说声感谢,却见萧念将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亦清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举动已经吸引了许多来往宾客的注意。
他们可不知道个中内情,只是凭借着各自地商业嗅觉,不知从哪里听说庆望楼来了个北凉富商。随着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正铆足了劲想要攀上萧念这个传闻中的“杜公子”。
要知道,忻州虽然贸易发达,其中最为富庶、遍地商机的路线却正是与北凉之间的。虽然同处于物资相对匮乏的北边,可不同于北境那些过于原始的部落,伴随着北凉这些年来军事力量崛起的,还有高度开化的民风、以及绝对不逊于大梁的文明发展。随着北凉各行各业的兴盛,百姓的生活水平也足以负担由忻州等异域之地运来的各式商品。
可惜北凉边境管制极其严苛,能够与之交易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商号,无一例外早就有了长期合作的货源。要想打通与北凉的贸易渠道,可谓难于登天。
正因如此,“杜公子”的出现就像是及时雨,也是忻州商贾无不垂涎的一块肥肉。
沈亦清可没有功夫想这些没用的东西,这可都是眼前陈充对着他们一通连珠炮一般的话语中所传递出的主要内容。陈充自然见不得别人觊觎他的客人,这番说话也是提醒旁人别妄想分一杯羹。所以当他看见萧念与沈亦清二人正站在台阶转角处,就赶紧扑了上去,生怕被人抢先。
即便沈亦清刻意想要屏蔽陈充说的这些无足轻重的话语,奈何陈充的语音语调的节奏感实在太过于强烈,沈亦清朦朦胧胧中反倒觉得忽然松懈下来的大脑就像正在被催眠一般,睡意昏沉迎来。她也实在是身心俱疲到了极致,站着就能入睡,并且对外界的任何响动都没有反应。
一旁的萧念看在眼里,不知道是毫不在意,还是有心让她休息片刻。明面上,他并未理会沈亦清的举止,却在她意识昏迷要下坠之时,搭手将她揽进怀中。好在以二人的身份,这样看似亲密的举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只是陈充见状,微微愣了愣,随即识趣地知道是应该自觉回避的时候。
他赶忙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杜公子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准备妥当。稍晚些,忻州各大粮店、钱庄、铁器铺子以及马场的掌柜都会一一来拜见您。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
萧念之所以能够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前面一长串的场面话,就是为了等到这句。
所以在他说完之后,萧念只是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随即打横抱起沈亦清,向与燕云易所在位置正对面的厢房走去。这是个“回”字形的长廊,就在萧念抱着沈亦清走到自己房门前的瞬间,燕云易刚好推门而出,将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下意识地紧握双拳。萧念不甘示弱地盯着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燕云易终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而萧念也平静地当着他的面将门合上,心照不宣地对他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起码在沈亦清这件事情上,萧念只觉得燕云易的所作所为让他大为失望。倒不是沈亦清其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或是她的所作所为值得萧念关注。
反倒恰恰是她简单而纯粹的行为动机,以及为了抵达燕云易身边,所付出的足够多的努力与忍耐力,让萧念莫名先到一个人,一个离开他生命太久以至于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想起的人。
隔着重重纱帘望着后面恬静睡去的少女,萧念一贯孤傲肃杀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这么多天,亏得她能够从极乐楼里毫发无伤地幸存下来,又是被禁锢着病了这么多天。但是想来,这些遭遇都没有方才燕云易的决绝来得沉痛。能高枕安眠,也算是她的本事。
萧念不会看不出来燕云易这么做,只是不想将沈亦清裹挟进接下来的险境之中。
可他还是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评论:“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