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说到关键之处,仿佛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就连外面趴在门缝上的屏儿都在屏气凝神地等着她把话说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寂静的空间内忽然传来“咳咳”的刺耳声音,正是那个先前来报信的士卒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清了清嗓子。
其实自打燕云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个空间之中,詹茂便根本没有机会离开,只能装作自己不存在一般悄悄地躲在角落里。
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刚好站在门口的位置,除非跳窗而出,暂时也没有第三条路。
原以为不过是短暂的寒暄,毕竟是久别重逢的新婚燕尔。可谁承想,瞧着现在这个架势,要是再不借机离开,恐怕难保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詹茂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兀自绞尽脑汁想找个恰当的理由退出去。
只是他这么大个人杵在房间里,沈亦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自然,燕云易怎会不知。所以不待他开口,燕云易已然先行安排。
“烦劳你跑这一趟,回去好好歇息。”
詹茂正愁找不到理由,见将军都开了金口,恨不能瞬间原地消失,登时就脚底生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当然,他出府的路上沿途可没少受清秋苑众人的白眼与窃窃私语。
不消仔细听都知道,一个个都在嫌弃他碍事得很,数他在最关键的时候破坏气氛。只不过别说是他们,就连他自己都埋怨自己。
詹茂可是单云一手提拔的新秀,自然也有幸与燕云易走得算近些。这些心腹可都知道,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将军从不近女色,可自打与沈亦清成亲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最为显着的表现,便是每每有人提起事关少夫人的事情,燕云易总是有意无意地格外上心。
这次京郊的事情来得突然,说来也是险象环生。若不是林昊与单云恰巧赶到,有他们这队人马护着,难保彻王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会不会真的困住燕云易。可局势扭转的第一时间,燕云易想着的便是让单云安排詹茂来给沈亦清送信。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她太过担忧。
詹茂原本对沈亦清的了解并不深,虽则在先前的淄邑与忻州之役中,也算是与她打过交道。可不过是三两个照面,从未有过机会多做接触。而京都城中关于沈亦清的种种传闻大多是不堪入耳的非议,实在让人不得不信几分。
这样的人,是否能够配得上自己衷心仰视的统帅,的确也是詹茂来之前一闪而过的念想。尤其是当他片刻不敢耽误,紧赶慢赶地冲进清秋苑却被拦在门口,被告知少夫人正在小憩不见外客的时候,詹茂的心里不是没有涌现过不忿。
这样焦着的存亡关头,燕云易在殊死拼搏,她却能够高枕无忧?
这能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妻子,凭什么值得堂堂大梁战神惦念在心。
只不过,在见到沈亦清神思不定地一再追问,甚至赤着双脚、发髻凌乱不整却丝毫不管不顾的瞬间,詹茂只觉得对她的预想或许有些武断。故此他有意摁了燕云易安然无恙的信息迟迟不说,也有几分试探沈亦清的意思。
曾听闻,一些久经沙场的人,能够养成超乎于常人的敏锐直觉,最会分辨人心,而詹茂则是与生俱来带有这种天赋。只需要一个眼神动作,他就能知晓对方是敌是友,抑或有什么企图,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军中最年轻前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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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亦清旁敲侧击地追问了三次,而詹茂始终都遮遮掩掩,没有直接说明燕云易处境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种悲痛和绝望,尽数看在他眼里。
有的人或许善于伪装,能够粉饰自己的行为、动作和情绪,可很显然沈亦清并不是其中之一。
就在詹茂认可沈亦清,试图解释清楚的时候,没想到燕云易会来得这般快。
再然后,便是如今这番场面。
詹茂只觉得羞愧难当,这样美轮美奂的好时候,怎的就多了自己这么碍眼。
不过,他也少不得惊讶地注意到竟会有这么多人观望着里面发生的事情。虽说一个个的看着都是在忙些正经活计,有的拿着洒扫的家伙什,有的三三两两表面看上去在谈论些与侯府相关的事情,可视线都无一例外地远远向里间眺望。
正当詹茂百思不得其解,灰溜溜地要逃出去的时候,林昊正伴着赵欣儿向偏厅的方向走来,与他恰好相遇。
他们二人算得上是挚友,虽说林昊是不爱交谈的孤僻性格,但是与詹茂同样喜好剑术,是不打不相识的老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