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毕,两人也谈天说地了一阵,姚纨懿不像过去那样话里话外赶岳稚垣离开昭祥宫,但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岳稚垣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天色已经晚了。”
姚纨懿顺着他的话头望向窗外,果然如他所说:“那……”
岳稚垣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摇摆:“那朕今晚就不走了吧……”
就在岳稚垣以为姚纨懿会拒绝的时候,耳边传来极小声的一句:“好。”
他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姚纨懿神情扭捏,欲言又止,他笑了笑安抚道:“你放心,朕什么都不会做的。”
姚纨懿听了这话,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安静了下来,她竟然已经开始对岳稚垣产生了信任:“那臣妾唤人进来侍候陛下洗漱。”
远青和小李子带着宫女如流水一般进来,有条不紊地为岳稚垣与姚纨懿更衣洗漱。这也是岳稚垣第一次见到不施脂粉,天然去雕饰的姚纨懿,突然想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不敢多看。
两个人同榻而眠,分明没有睡着,却也只能闭着眼睛,唯有不平的呼吸声露出了一丝痕迹。
但岳稚垣与姚纨懿并不是今夜唯一难以入眠的人。
大凉皇宫。
姚明璟躺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眼睛直直地望向顶上的帘子,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白日里在寿仁宫中赵太妃对他说话的样子:
“皇儿啊,你是哀家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全天下没有比咱们母子更加亲近的人了,你一定要相信哀家呀。”赵太妃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不顾姚明璟僵硬的脸色,硬要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抒儿是哀家娘家的孩子,也是你的表妹,可不像你皇姐为你挑选的那些女子心高气傲,不懂得照顾人……”
姚明璟浅浅挑起眼皮看向了那个站在赵太妃身边的少女,还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低眉顺眼看起来很是温和,偷看他几眼,小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皇儿,哀家想着可以封抒儿一个郡主之位,多少抬抬她的身份,免得以后入宫被那些贵族小姐们压了一头啊,你觉得呢?”赵太妃眼神灼灼,这算盘打得全殿人都能听见了。
顾抒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只要陛下应下表姨母所请,她就能一跃成为全城闺阁女子争相追捧的对象,而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只能屈膝向她行礼。
姚明璟眼神一沉,将赵太妃和顾抒的贪婪尽收眼底:“郡主之位除了皇族中人之外,大凉自建国以来只封了一位异性郡主,泰宁郡主精通医术,在百年难得一见的瘟疫中以身涉险,救下了无数百姓才得以册封,享受皇家供奉。顾小姐小小年纪,如此沉重的福气怕是担待不起……”
说完,姚明璟就施施然离开了,留下面色难堪的赵太妃和委屈兮兮的顾抒:“姨母,这……”
“抒儿,别哭,姨母一定会帮你的。”赵太妃这话分明底气不足,却只能在人前硬撑。
想到这里,姚明璟也躺不住了,决定出去透透气。劝退了想要跟着侍候的宫人,他就在寝殿后面慢慢走着,突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哭声,似乎还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沿着声音找过去,在廊下看见了一个宫女的背影,他有些狐疑地叫了一声:“岫蓝?”
那人身形一顿,立刻慌张地抹了几把,转身跪下:“奴婢参见陛下,奴婢在圣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深夜躲在这里哭呢?”姚明璟不解。
岫蓝用力地摇头:“奴婢不敢用这等小事叨扰陛下。”
姚明璟却不打算这样轻易就放过她:“你若不说,朕就带你回到殿中,好好审问。”
“求陛下不要。”岫蓝一惊,突然仰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样子突然撞进姚明璟的眼中,两只小手急急地摆着就有一本薄薄的册子从她宽大的衣袖中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