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口还在一阵麻木一阵疼痛的交替中流淌血液,或许我应当感激这样的痛苦,这或许是我一生为数不多能感受我仍然活着的时候了。
我的种族并没有高等的智力,在我倒下以后,我的伴侣并没有仔细考虑我的处境,她只是冷漠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等待我站起来继续刚才的交配,经过这一段等待以后,她失去了耐心,她背着夕阳,穿过灌丛,走上兽道,离开了我。
她当然不会来帮助我,她只是困惑于我的处境。
在她看来,我只是摔倒在地又不肯爬起来而已。
我也慌乱,我也呼救,当然没有回应。
作为同族之中的强者,用剑与甲扞卫自己生存的权利,用舌浅尝晨露的甘甜,用喙感觉纤维的柔韧,自尊、孤独地在滋养着万千的生灵的林莽之中穿梭,见证一次又一次生命用皮肉与骨骼呼唤存续的奇迹,随之将其抛诸脑后,任由单纯的本能率领自己在日复一日的年岁里游走。如今,用这种方式终结在此处,不得不说充斥着充满了恶意的幽默。
我没那么容易认命,不然不至于挣扎至筋疲力竭。
终归当时的我只能以普通动物的视角来面对这场意外,而不是用复兴者的角度思考对策。
现在,我就是用这种角度来阅读我以往的生命历程。
我并不憎恨我的伴侣,哪怕她的无知间接带来我凄惨的死亡。
既然我是作为复兴者回顾有关她的历史,我当然无权批判她的无知。
假使当时我们的境况调换一下,我会如何对待她呢?
恐怕与她一样,抛下她自己解决问题,想着或许明天还会再遇到。
对我们的种族来说,伴侣的含义不是陪伴,只是在我们漫长孤独的生活中,萍水相逢的异性,承载“繁殖”这个词汇的载体。
谈不上浪漫,也无从说起美好。
我很清楚接下来的过程,月亮的面庞已经悬挂在松树的尖端。
再过不久,那位年轻猎人布满伤痕的吻部就将从幼树的树干间探出,贪婪而警惕地吸嗅空气中的血味。
我的故事是这样落幕的,在惨烈的疼痛与不甘之中血肉模糊。
这个故事送给了林海。
真可惜,我送给他的不是剑客的传奇,是荒诞滑稽的死亡。
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正是你们一步一步的发掘,让我从这片暗黑的墓穴里重见天日,将融合的记忆交还给林海,这样的结果很好。
我听闻你正在寻求半人复兴者出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