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梅郡主昨夜话里说着,是卜卦开罪了圣人,这一点也让姜芙圆有些奇怪。
不过此时她既派女使来报平安,姜芙圆也为她高兴,叫她起来回话。
“我听你唤你家姑娘做郡主,不知道梅姑娘哪里出身——”
女使是梅织雨身边的赤藤,她记着郡主对自己的叮嘱,既然皇后殿下问了,便也不避讳郡主的出身。
“回皇后殿下的话,郡主封号南安,出身闽地的南安县,是顺义王的独养女儿。十四岁的时候拜在了张天师座下弟子莲花真人的门下,潜心修道。”
姜芙圆不在京城生活,也对朝政一无所知,并不知道顺义王是谁,因为自己的父亲也有王爵的缘故,对梅织雨又多了几分亲近。
“我同你家郡主一般一样,也是出自王府,你家郡主若长居紫微城,倒可以常常相聚。”
赤藤恭谨地应了,回去的路上却同候在外面等候的豆蔻讥嘲起来。
“……若非改朝换代,咱们郡主可是正经八百的公主,怎能同她一般一样?一个北方边塞来的泥巴人,怎么好意思同咱们郡主相提并论。”
赤藤的声音放的极轻极低,然而也被豆蔻一下子捂住了嘴,豆蔻最为谨慎,拽着她匆匆往云台殿走。
“前夜,我冒雨去云台殿为郡主送衣服,恰好撞上了皇后,那时候她看我一眼,许是记住了我。昨夜郡主遭难,皇后又盯着我看,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我。”
赤藤撇撇嘴,“认出又如何,紫微城里最大的可是陛下,只要陛下宠着咱们郡主,咱们就谁都不怕。”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了云台殿,此时云台殿里药汤味浓厚,梅织雨半躺在床榻上,巴掌大的小脸儿蒙了一层惨白,越发显得可怜。
见豆蔻赤藤回来了,她便问起皇后那里怎么说,赤藤原原本本的说了,梅织雨一向以自己的出身为傲,那怕因为这个出身而不能和李玄都名正言顺,她也觉得这是她的底气。
“塞北苦寒之地,人人冻得缩手缩脚的,脑子也就不灵光了。”
她淡淡地说着,又摆手叫豆蔻赤藤去打听陛下的消息,自己则在被里睡下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被一声温和的呼唤喊起来,她本就疲累至极,此时睡足了起身,正看见李玄都正扶着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神关切。
看着这双眼睛,梅织雨满心的委屈一瞬便涌了上来,她痴痴地望着李玄都,看不够似的,良久才抬手摸上了他的面颊,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下来。
“……你再不来,恐怕我就没命了。”
李玄都昨日傍晚被圣人以巡视城防的借口,支了出去,今日一早视朝理政,一直到傍晚,方才腾出功夫回寝殿,不曾想梅织雨的女使赶来,将赞赞昨夜受苦的事禀告,他的一颗心顿时绷紧了,匆匆赶来。
“朕来了,你不必怕。”他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将梅织雨一把搂进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背,“一切有朕为你做主。”
他说着,高声唤了阮春进来,“传朕的旨意下去,拨百名禁卫军护住云台殿,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将梅郡主带走。”
阮春低着头领命而去,梅织雨偎依在李玄都的怀中,眼泪不停地流,她苦笑着,喃喃道,“玄郎是要把赞赞困起来了啊,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时,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赞赞过的好没意思……”
李玄都听得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