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无论是本体还是人类形态,陆见川从没有清晰闻到过自己的味道,只隐隐能辨别出一种类似于信息素的东西。
他震惊地看着妈妈,旁边的方行舟也同样惊讶,问:“您闻到的是什么样的气味?”
戚以莲思索片刻,形容道:“像一种礼佛的檀香。”
居然不一样。
方行舟闻到的是难以形容的诡异幽香,让人联想到长在地狱里的妖艳之花,浓烈危险,绝对和檀香没有关系。
或许在数年的朝夕相处间,妈妈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污染,嗅觉出现变异,且变异方式和方行舟的不同。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方行舟:“我以为您至少会觉得吃惊,或者感到害怕,毕竟我和幼时养的水母结成了伴侣,并且孕育了后代。”
戚以莲一颗一颗拨动佛珠,只是笑了笑,很安静地陈述:“小舟,我跟你说过,在你爸爸过世之后,我失去了全部情绪,无论接受怎样的刺激,也产生不了喜怒哀乐,以及恐惧、吃惊、憎恶等一系列激烈情绪。”
她又一次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
“我应该为你们感到高兴,可诚实来说,我的内心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说,“不过还是由衷的恭喜你们,找到此生挚爱并与他孕育新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方行舟张张嘴。
舌根泛起苦涩,他抿住唇,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问:“在寺庙也没有什么改变吗?”
戚以莲仍然微笑着,秀丽的五官看久了,竟让人感觉有些像挂在墙上的无悲无喜的佛像。
她说:“没有,我其实也并非真心信奉佛祖,但这里让我感到很平静,佛祖或许会原谅我吧。”
方行舟和她轻轻拥抱:“能感到平静已经难能可贵。”
他们分开后,陆见川也伸出手,和妈妈拥抱。
两人拥抱的时间更长一些。
准备了一路的说辞在此刻化成泡影,陆见川喉结滚动,紧张地酝酿了许久,最终只是低声说:“对不起,妈妈,小时候舟舟差点死掉是我导致的。”
说出来之后,紧张情绪骤然消失了,他感到自己在逐渐放松,好像丢掉了一块压了二十二年的石头。
戚以莲在他耳边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既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也没有从眼睛里流露出厌恶,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命运总是如此奇妙,”她说,“并不需要感到抱歉,尤其是对我。”
陆见川收紧双手,感激地用力拥抱,片刻后又问:“那我会一辈子和行舟在一起吗?”
戚以莲笑容加深,眼睛弯起来的模样和方行舟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她说,“两辈子也行。”
陆见川松开手臂,脸上慢慢勾勒出灿烂的笑容,转头亲吻方行舟的侧脸,然后亲吻滚烫的蛋,学着爱人的模样朝妈妈行了一个佛
教的礼,认真道:“谢谢。”
戚以莲回了礼,重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寺庙外的落叶,道:“去上柱香吧。”
陆见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