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向温秋实,面上动容。
恰在此时,容妃忽而轻笑,柔道:“梅妃人缘倒是不错,竟有如此多人为她求情。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本宫看来,皆是些强词夺理之辞。
醉心殿宫女皆为梅妃亲信,自会向着她,为她辩解,其言如何信得?婉嫔仅凭直觉信梅妃,更是荒唐无稽,只怕是被梅妃平素的亲昵善意所蒙蔽。
至于温太医所言,初听似有理,实则经不起推敲。梅妃所表露的焦急关切,兴许是早知三虫三草毒毒性剧烈,故作姿态罢了。
臣妾知晓,温家和梅妃娘家乃是世交,温太医与梅妃自幼相识……对了,听闻温太医与梅妃之妹已定亲,身为未来妹夫,自然要千方百计为妻姐洗脱罪责了。”
容妃的花言巧语令蕙兰怒不可遏,临了的“未来妹夫”“妻姐”二词,更是如利剑般直刺她的心窝。
“姐姐,你将我留在宫中,在我尚不明就里之时,便遭此污蔑,叫我如何摆脱困境?”想到此处,蕙兰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悲愤交加之际,她索性不再畏惧,猛然提高音量,切齿道:“皇上,容妃如此言说,臣妾便是跳进黄河也难以自清了。
然而,三虫三草毒粉并非寻常之物,顺藤摸瓜,必能找到蛛丝马迹,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继而,她眼神冷冽地扫过眼前那一张张或妩媚或俊俏的面庞,沉声道:“究竟是谁下的毒,诸位心知肚明。诬陷他人,谋害公主,对一个稚子下此毒手,必遭天谴,必遭报应……”
而我邓蕙梅以自身之性命、父母之性命、邓氏一族之荣辱起誓,绝未毒害浅柠公主!
皇上凝视蕙兰许久,蓦然厉喝:“路德海!”
一名立于皇上身后的小太监,仿若正走神,闻得皇上之声,浑身一抖,匆忙上前跪地,惶恐道:“奴才在!”
皇上紧紧盯着他,平铺直叙地问道:“朕昨日命你将新制桂花饼送予梅妃,你是如何送的?”
路德海抬头,眼神闪烁地望了皇上一眼,稍显局促地答道:“回禀皇上,奴才提着食盒,路经冰泉宫,恰逢安嫔娘娘,她留奴才小酌一杯,奴才……奴才便在冰泉宫稍作停留……”
皇上冷哼一声:“好个狗胆包天的奴才,竟敢对朕的旨意如此敷衍……说,你喝茶时,给梅妃送的食盒置于何处?”
路德海尚未答话,却见一旁端坐的安嫔,忽地身形摇晃,几欲跌倒。额头亦渗出汗珠,如黄豆般大小,沿鬓角流淌,滴落在其苍白瘦削的面颊上。
身旁的小宫女赶忙扶住她,连声呼喊:“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眼神深沉地扫了安嫔一眼,似乎仅这一眼,他便已洞悉一切。
他不再看安嫔,而是继续面色凝重地审问跪在他面前的路德海:“说!”
安嫔艰难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到殿中,在离蕙兰不远处,扑通一声跪下,俯身叩头:
“皇上,您莫要再为难海公公了,一切皆是臣妾所为。是臣妾,假意请德公公喝茶,而后趁机在送给梅妃的桂花饼上撒下毒粉……”
她语速极快,毫无迟疑与犹豫。在场众人皆惊,连蕙兰也不例外。
未想到,安嫔竟会主动认罪。
或许是她见大势已去,皇上已然察觉异样,顺藤摸瓜追查下去,不久便能查到她身上,故而不得不认罪。
但是,蕙兰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