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上榻后,俯身凝视蕙兰片刻,将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臂盖好,便躺在她身侧,轻吁了口气,而后将她揽入怀中。
蕙兰不敢乱动,佯装熟睡,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显然,圣上与顾帆私下正在追查章威。不知章威究竟所犯何事,惹得圣上生疑,若是朝政之事,倒也无惧,就怕圣上查出他与梅妃的私情,以及他曾在八月间悄然回京。
而且,顾帆适才也提及梅妃,听其语气,对我显然心存疑虑。圣上言‘她不会’,所指何事?还有,今夕亲昵时,圣上亦言‘你什么都不必怕’。我如何能不怕?万一日后他们从章威处顺藤摸瓜……无论是梅妃的奸情还是我的真实身份,于我而言皆是灭顶之灾。”
蕙兰这般忐忐忑忑,心如猫抓,直至四更时分,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蕙兰猛然想起今日需恢复向皇后请安。
她赶忙起身,匆匆更衣梳妆,在思冰、思菱的陪同下,赶至翊坤宫。
甫一进门,便听闻正殿内传来喧闹的谈笑声,她遂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众嫔妃大多已到,蕙兰甫一现身,嘈杂声即刻消停,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蕙兰颇感讶异,却也未露声色,从容地躬身施礼道:“臣妾来迟了,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微笑着尚未答话,下方,一位身着华服的丽人霍然起身,怪声怪气道:“圣上刚宣恢复向皇后娘娘请安,梅妃就迟来,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蕙兰定睛看过去,一时有些吃惊。竟然是安嫔!
蕙兰记得,安嫔自那日离开离宫,闻三皇子死讯,于海棠树下恸哭,其景凄切,令人心碎。
然不过月余,她却如改天换地,容光焕发,妩媚动人。
安嫔本仪容姣好,去憔悴之态,施粉黛,着锦衣,美艳无双。
蕙兰未料,她竟如此之快摆脱阴霾,且代皇后向己挑衅!蕙兰未睬她,迳于皇后下首坐下。
只见皇后冷睨蕙兰一眼,语仍和婉:“罢了,安嫔,梅妃非有意不敬,昨夜她侍寝,迟来亦情有可原。汝等多日未临翊坤宫,今又值新年,本宫望汝等和乐,勿生不快……
言归正传,本宫见安嫔复旧貌,甚感欣慰。本宫恐汝沉溺丧子之痛,自残己身。望汝牢记本宫之言,青山在,柴不愁。汝尚年轻,调养好身子,迟早会有皇子!”
皇后言罢,安嫔即恭恭敬敬跪地,涕泗横流:“臣妾谢皇后娘娘,娘娘于臣妾,恩同再造……臣妾必铭记娘娘教诲,重振旗鼓,追随娘娘,谨守本分……”
安嫔如此向皇后示好,蕙兰觉厌烦且诧异,不禁暗忖,“皇后与安嫔,何时变得如此亲密?犹记桂花饼之事,皇后曾责安嫔糊涂!此刻,安嫔竟对皇后感恩戴德,她定然不知,其三皇子,正乃皇后筹谋教唆,为张玉荣所害啊。
然而细思之,安嫔为争宠,竟不顾三皇子安危,将其留于棠梨宫;又轻信谣言,以毒粉撒于桂花饼上进行报复。如此鲁莽愚钝,即便听闻张玉荣暗杀皇后之内幕,恐亦为皇后三言两语所蒙蔽。
不知皇后此时笼络安嫔,究竟意欲何为?以其品性,怎会无缘无故关心开导安嫔!”
一盏茶后,众嫔妃鱼贯而出,蕙兰自是不愿再睹皇后虚伪之态,率先走出正殿之门。
甫至庭院,婉嫔便疾步上前,一脸震惊,上下打量着蕙兰。
蕙兰惑然问之:“今日为何如此?为何皆以这般目光看我?”
婉嫔睁大双眼,满脸夸张地道:“梅妃娘娘,您反倒问臣妾为何?天啊,您可是惊天动地,惹怒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