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毫不避讳,将她们拉至一条竹林遮蔽的小径,低声道:“朝中大臣,现今分为三派。其一力主求和,应允缅族所提条件,派遣使者前往西南,与缅族谈判,以西南十城和万两黄金换回皇上;其一则主战,主张即刻派遣援军赶赴西南,偷袭缅族并予以重创,救出皇上……”
婉嫔忧心忡忡插话道:“依臣妾之见,还是求和为好,如此可确保万无一失。先换回皇上,保住根本,日后养精蓄锐,再夺回西南十城……”
蕙兰看着湘妃,于其严峻神色间,嗅出一丝不祥,赶忙追问:“不是有三派吗?那另一派主张何事?”
湘妃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蕙兰,缓缓说道:“梅妃妹妹确实善于把握关键。第三派,是以护国公与平邑侯为首的几位老臣,他们既反对求和,也反对再战。他们认为割让西南十城有损朝廷颜面,既对不住先帝,也对不住百姓;而此时派兵增援,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皇上被俘,正是军心不稳之时,不宜再战……”
婉嫔冷哼一声,愤怒地说道:“前怕狼后怕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们究竟想怎样?”
湘妃压低声音,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容,阴森森地说:“他们……主张舍小保大,无视缅族的条件,直接拥立新帝!”
婉嫔惊讶得张口结舌:“什么?这岂不是等同于不顾皇上的安危了?缅族若是恼羞成怒,万一……他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护国公乃皇后的父亲,他如此提议,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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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咬牙切齿道:“他不怕路人皆知,而是公然如此……听闻宰相王渤愤然质问护国公,新帝当立何人,护国公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言不惭地回答,自然是慕容熙,既是皇长子,又是嫡子,理所当然!”
蕙兰至此,所有的疑惑都瞬间明白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皇后近来如此嚣张跋扈,如此强硬,想必是皇后一党早有此心思,趁着皇上前往西南的机会,在宫中直接拥立大皇子登基,给皇上来个釜底抽薪。
皇上被俘,八成也是他们与缅族勾结的结果。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只觉得气愤难平,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而浑然不觉疼痛。
只听湘妃沉声道:“梅妃妹妹,你父亲邓老将军,与我父亲兄长,皆极力反对戎国公。他们联手,自会有一众拥趸者,断不会轻易让护国公得逞……如此,你我于后宫之中,亦要团结一心,共同对抗皇后……否则,待大皇子登基,我等恐再无生路!”
闻她此言,蕙兰诧异抬头,直直望向湘妃。
此刻,她亦正凝视蕙兰,眼中一片澄澈真挚。仿佛前些时日的刀光剑影,从未在二人之间出现。
蕙兰心下了然,“值此危急关头,即便湘妃曾视己为敌,如今也只能放下过往。毕竟,我等有共同的利益,亦有共同的仇敌,谁都不想失去皇上,更不想让大皇子登基,成为新帝。”
于是,蕙兰点点头,郑重答道:“妹妹明白!”
至翊坤宫时,皇后已端坐于上首凤椅。
虽她故作哀戚之态,然语气却难掩轻松自得:“前朝之事,想来诸位妹妹皆已有所耳闻,本宫亦是一夜未眠,唯恐生出乱子……此番传诸位妹妹前来,便是要告诫众人,谨守本分,牢记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之规矩。
不论前朝自家父兄有何主张,皆与我等无关。本宫与诸位妹妹,只需静待佳音即可。相信文武百官,必以家国为重,商议出最为妥当的对策……妹妹们也无需惊惧,无论前朝有何变故,后宫诸位仍可安享锦衣玉食。”
皇后语气温婉和气,然声音忽高亢锐利起来,厉声道:“若让本宫察觉,后宫嫔妃中,谁敢拉帮结派干预朝政,本宫定然严惩不贷!”
湘妃微微侧身,与蕙兰悄然对视一眼,暗暗咬紧嘴唇。
湘妃素为聪颖之人。多年隐忍,只为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先前与蕙兰为敌,实乃嫉妒蕙兰圣眷正浓。如今,自身利益受损,她断不想被皇后威吓,遂与蕙兰联手。她深知,蕙兰想法必与自己相同。
“皇后此番是要大施淫威了,先如此恩威并施恐吓一番,接下来,恐怕便是要采取行动、排除异己了。”湘妃暗想。
皇后此招果然奏效,原本窃窃私语、惶恐不安的嫔妃们,不过片刻,便都如木雕般,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蕙兰坐在下首,紧紧盯着皇后,目光如刀。她与皇后,早已公然反目,无须佯装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