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来了两个吹鼓手,明天至少得有四五个。四五个吹鼓手算是最小规模了。
父亲的丧礼,该办的仪式,都会举办。但几乎所有的仪式都是费用偏低的那一种。就郁风家目前这个状况,没有会人说三道四。
门前的菜地里支起了几顶帐蓬。
一会儿,又响起了锅碗瓢盆声。厨师提前将家伙什送来了。
在家中停放三天是应县的传统。十几年前,延长到了四天。
大爹爹找到郁风,轻声说道:“你爸爸毕竟是肝炎去世的,有一定的传染性,就在家里停放三天吧!你看行吗?”
这些礼数,郁风也不懂,当然得听从长辈的意见,说道:“行哎。”
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想省点钱。多一天,就多花费一天的钱。单说吃饭这一项,一天三顿饭,一顿少说得有一二十桌的流水席。就算是粗茶淡饭,这一天下来,几千块钱还是要的。其它的,像什么香烟费、乐队费、帐蓬费等等,都得跟着多花钱。
父亲去世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第三天就要出殡了,所开办的流水席,差不多只是一般人家的一半左右。
当夜幕完全降临时,租用的棉被也运回来了。
举办一场丧礼需要众多的人手。估摸着村民们都回家了,郁风与母亲趁着月色,从村西头向村东头,挨家挨户的敲门相请。家家都面露惋惜之色,劝母亲节哀,并表示一定前去帮忙。
几个姑姑将堂屋里的椅子、凳子什么的另一侧归拢归拢,从院后的草垛上抱来几大捆干稻草,着手打地铺。
看着几个姑姑忙前忙后的,安琪在心里有些犯嘀咕了。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要留在堂屋里守灵。她有些恐惧农村的这种地铺。地上铺的是稻草,盖的那个被子还是从外面租来的,也不知有多少人睡过了,被头明显地发黑了,估计也不会消毒的。跟一干不熟悉的人挤在这么一个肮脏的大通铺上,她真的是不能接受。一抬头便是郁风父亲的遗体。院外,已经起风了,呜呜的鸣着哨子。安琪的心里很是害怕,有些毛骨悚然!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入乡随俗,一定要遵守当地的风俗。如果需要她留在这里,自己别无选择。
郁风回来了,安琪走过去小声地问道:“今天晚上,我是不是也要在这个地铺上睡觉啊?”
郁风自从接到表姑父的那个电话起,就懵掉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架着往前走。安琪所问的,他没有考虑过。
在这个偏远乡村的夜晚,寂静得有些诡秘。尽管安琪是跟郁风一个人讲的,声音很低,但是她的一言一语,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郁风想着安琪是否也要睡在堂屋里时,大姑姑沉着一张脸威严地发话了:“你当然要睡在这块,你也要给风爸爸守灵哎!”
安琪听不懂大姑姑那语速极快的应县方言,但是从大姑姑那责怪的语气及阴沉的脸色中,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姑姑的意思。
“噢,噢。”安琪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觉得有些尴尬,刚才的话是不是问得有些多余?
地铺打好之后,大家准备睡觉。基本上是和衣而睡,尽脱下外套。
尽管心里很是别扭,但不能表现出来。安琪也开始脱外套,只得强撑着在这地方睡地铺了。
就在这时,母亲走到了安琪的边上,说道:“你去东房里睡吧!”
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安琪的心房禁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地看了一眼下半身已经钻到被子里,上半身还倚靠在木墙上的大姑姑一眼,又向着母亲问道:“我可以去东房里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