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携着干燥的气息从敞开的窗棂蔓延进来,二人沉默许久,还是沈观衣先耐下性子服了软。
她长叹一声,“长愠哥哥,哪怕我不嫁入李家,也不会再回庄子上了。”
她与之相处二十多年的长愠哥哥,他喜欢什么,性子如何,她都一清二楚。
当初她既能让宁长愠对她爱恨难舍,如今便能断了他的念想。
宁长愠盯着她许久,末了冷不丁地半眯着眸子,“沈观衣,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将先前对阿让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宁长愠,可宁长愠压根不信,“少拿那些话来敷衍我。”
沈观衣蓦地一顿,走至蒲团旁坐下,“既你想知道,那我便与你说实话。”
宁长愠眼底蔓延出一丝冷嘲。
“我喜欢他。”
片刻的寂静后,是宁长愠的嗤笑。
喜欢他?
他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最终沉寂在黝黑的瞳仁里,“沈观衣,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你知我先前在庄子上为何睡得那般早吗?”
“圣旨下来,我高兴得连着两日没有睡好。”
在宁长愠死寂一般的眸子里,沈观衣笑眼弯弯,女儿心思一览无余,“我喜欢他啊,所以才这般高兴。”
“长愠哥哥,我一直都将你当作亲兄长,你会替我高兴的,对吧?”
亲兄长?当初是谁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只求让他多看看她。
是谁让他等她长大!
“沈观衣,你没有心吗?”
沈观衣赫然怔住,那双凤眸似乎在瞬间消了气焰,黯淡无光,他颓丧得宛如前世离京的那个夜晚。
过去种种,前世与今生似乎在瞬间交织成初见宁长愠那日。
那时与今日不同。
风雨交加,雷声阵阵,她被几个奴仆欺压了许久,好不容易从庄子里逃出去,却被石子绊住了脚,滚在泥潭里迟迟爬不起来。
遥遥而来的马车停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起身跪在马车跟前,给车里的主子磕头,泥水腥臭,溅了满脸,她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地恳求道:“大人,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毡帘被一双白皙的手掀开,眉眼精致的少年坐在马车中,锦衣华服,矜贵傲然。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凤眸明亮耀眼,半晌后,才勾唇笑道:“阿让,去瞧瞧。”
说罢,他慢吞吞地走下马车,握着一柄梅花油纸伞,伞柄镶了银线,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
少年踩着长靴行至她身前,泥水浸湿了他的衣摆,沈观衣尤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