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闺女贪图富贵才非要进青楼自卖自身。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还拿自己的命来要挟澈儿,老爷就该让人把这帮穷鬼打出去!”苗姨娘久在富贵场,早忘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因贫被卖。
苗姨娘说着说着,瞧见四公子的亲娘姚姨娘,顿时眼前一亮,当即临场发挥:“平日澈儿跟着老爷忙进忙出,哪有时间去外面开什么青楼。他的事情多是老四跑腿,这件事情肯定跟澈儿无关,说不定是老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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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姨娘没想到一把战火竟然烧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她虽韬光养晦,一直避免正房跟二房的锋芒,谁知还是躲不过去,当即挺身而出喊起冤来:“夫人明鉴,老四是跟着老二混吃混喝,可老二自己赚钱的营生几时肯让老四插手了?”
朱玉笙缩在苏夫人身后,酒意上头还有点发晕,扶住了廊下的柱子,见苗姨娘为跟姚姨娘为着各自的儿子而吵成了乌鸡眼,连二姑娘吴淑兰竟然也下场参战,为自己胞兄辩护。
外间的事情不知道处理的如何,后院先吵成了一团。
苏夫人紧皱着眉头,却也不曾出言制止,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漠然,只让李婆子再跑一趟,听听外面的动静。
朱玉笙忍不住暗自揣测刺史大人的处理方式。
她在市井之时,也早闻刺史大人之名,深知这位与自己父亲的理念恐怕隔着一道天堑,仅凭几名被逼良为娼而身死的民女,恐怕还动摇不了吴澈在刺史大人心中的地位。
朱玉笙所猜不错,此刻外面闹哄哄之时,刺史大人先是当着所有乡民的面严厉责骂吴澈:“逆子!早说了让你不要在外面胡来,你平日跟着我进出衙署军营,明知律法威严,竟还纵容手底下人胡来!说说,这青楼是谁负责的?”
他一句话落地,嚷嚷的人群都愣住了,反而是吴澈提着的一颗心落到了地上,暗松了一口气,更对亲爹的处理方式佩服的五体投地。
“父亲,青楼真跟儿子无关。当初好像是我奶兄弟要开,儿子想着乳母照顾了我一场,不过是开个青楼,也不妨碍什么,便借了点银子给奶兄弟。许是我的奶兄弟怕自己名头不响亮,在外打着刺史府的名头行事也未可知。父亲,儿子是真的冤枉,你可要为儿子做主啊!”吴澈一脸委曲央求吴延。
众百姓不肯相信,人群之中大声嚷嚷:“吴二公子,你这是平日犯法,事情败露之后被人找上门来,把王八脖子一缩,所有事情都推给你的奶兄弟了吧?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敢做又没胆子承认,可真有出息啊。”
吴澈一张面皮紫涨,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拳头几次捏紧又松开,心里已经涌上数百条报复这帮人的法子,但当着亲爹的面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对着人群拱手道:“各位乡亲,此事我当真不知。定然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行不法之事,还请大家给刺史府一点时间,我父亲一定会查清楚此事,给大家一个交待!”
吴延对吴澈向来偏爱些,况且他内心真并不觉得几个庄上的野丫头能翻起什么大浪,只是该做的姿态也总要做足,于是也扬声向人群承诺:“众位乡邻别急,此事本府一定严查清楚,决不会让你们的女儿枉死!”
群情激愤的众人扭头互相商议,有人觉得是刺史袒护自己的儿子,也有人觉得刺史大人的儿子说不定真不知情,在一片议论声中,有人挤开人群,站在了最前面,跪在了吴延面前:“奴婢翠墨见过老爷!”
吴延也听说了翠墨私奔之事,但见这丫头衣装整齐的模样,除了憔悴了一点之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倒也瞧不出别的。
反倒是吴澈见到翠墨的瞬间,瞳孔微缩,一颗心高高提起,在腔子里荡起了秋千,似乎下一刻便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紧紧盯着这丫头,挤出一句话:“翠墨,你去哪了?”
翠墨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一句话直接道:“老爷,奴婢在苗姨娘身边多年,在姨娘的指使之下做了许多坏事,内心深感不安,生怕自己有一天也像春杏似的溺水身亡,便害怕的逃走了。但是逃走之后又觉得良心不安,这才投案自首。”
吴澈急了:“翠墨!”可恶的丫头,竟然还敢回来!
吴延瞥了吴澈一眼,后者吓得不敢再开口,他的眉头慢慢皱在了一起:“你……做了什么坏事?”
刺史大人的后宅近来很不太平,随着长子病故之后,小九死了,曲姨娘自焚了,丫环溺水的溺水,私奔的私奔。现在私奔的丫环回来了,才是为了举报主子而来。
“有什么事情,不如先进府再说!”吴延忍着怒火,还维持着他的体面,语声威严。
翠墨的目光掠过刺史大人身后那俊美如玉的男子,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在疼,硬着头皮向吴延磕了个头,倔强道:“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进府之后还不知有命没命说出来,还不如就在府门外当着许多乡亲的面招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