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屐声走远了,他就蹲下去,胃里绞得难受。
人就该这样醉生梦死,他只有这一条出路。
背上突然微沉。
萧驰野骤然回眸,眼里的寒光盯得人发慌。他见着了人,想了少顷,才说:“……你踹我干什么。”
沈泽川眼睛都不眨,说:“我没踹。”
萧驰野反手在自己背上摸了一会儿,扯了扯衣,固执地说:“这是罪证!”
沈泽川端详他片刻,说:“喝傻了吧萧二?”
萧驰野说:“我像个傻子吗?”
不等沈泽川回话,他就自己答了。
“老子不是傻子。”
沈泽川闻着他的酒味,说:“别挡我道,我要回家。”
萧驰野转回头,呆了片刻,对着墙说:“别挡我道,我也要回家。”
沈泽川才要笑,就听他说。
“我要是回不了家,你也别想回家。”
第29章命数
沈泽川说:“哦。”
萧驰野没等到意料中的回答,又回头看他,说:“你怎么不反驳?”
沈泽川抬手撑开伞,说:“我家中既无父兄,也无熟人,回去干什么?”
萧驰野拿起帕子抹了把后颈上的水,站起身,说:“是了,敦州建兴王府已经撤了。凭你的身份,回去也是万人唾骂。”
“所以命么。”沈泽川静静地看着萧驰野,顿了半晌,才说,“胎投得不好,就是受罪。”
萧驰野没看他,抬臂蹭掉了额上的雨珠,说:“那你怎么还活着?”
沈泽川笑了笑,说:“千万人都想要我死,可我让别人顺了心,自己岂不是很不舒坦。”
萧驰野说:“你待在昭罪寺才是生存之道。”
沈泽川走了两步,绕开地上的水坑,他说:“我若待在昭罪寺,你便会觉得斩首才是我的好归处。萧驰野,即便你极力掩饰,可你已经习惯了俯瞰。你与今日俯瞰着你的人没有区别,这样一层一层的注视,如今也让你觉得痛苦万分。”
他笑出声,一掌轻拍在萧驰野后心。
“我为求生,你为求死。萧家曾经困着我,李氏如今困着你。这世间的事奇不奇怪?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1],你的命门从始至终就暴露在外。回不去,你就是空有凌云志的废物,这世间最叫人惋惜的就是驯狼为狗。在阒都,你的獠牙还能锋利几时?”
“秋猎时你跟着我。”萧驰野侧头看着他,“救我一命便是为了这一次的痛快?”
“我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蝼蚁。”沈泽川轻声说,“即便我不出现你也能活。”
“你到底,”萧驰野醉意已退,他说,“想干什么。”
“报恩。”沈泽川伞檐盖过萧驰野,他离得这样近,“报你们的不杀之恩。”
萧驰野陡然拽住了沈泽川的衣领,说:“我当你痛改前非,要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