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在打趣,但方镜辞却认了真。拱手弯腰向她行礼,道:“书信之事,是我之过。殿下倘若要怪罪,便怪罪于我。此事与严先生无关,还请殿下切莫要怪罪于他。”
他这般认认真真认错道歉的态度倒是不在安国公主预料之中,不过她只是稍稍沉默一瞬后,便再次道:“我并非要怪罪于谁,只是想听驸马说,为何要代先生,与我回信?”
她问得诚恳真切,并非想要问责。方镜辞微微抬了眼眸,睫毛如同将要展翅的蝴蝶,细碎阳光无声洒落,静谧而又美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眼皮轻轻撩起,望着安国公主,“不过是先生不知该如果回殿下的信,便让我以作代笔。”他眼中有几分歉意、愧疚,却并未有后悔。
安国公主瞧在眼里,又问道:“你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便这么不想被我知晓这章事么?“
方镜辞再次垂下眼眸,“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殿下知与不知重要么?”
“为什么不重要?”安国公主回答,“知晓这章事,我便明白驸马并非只是为了宁国公府,为了主和派,甚至是为了自己,才委曲求全,与我成婚。”
她的说法着实太出乎意料,方镜辞微微瞪大眼睛望着她。
“很难理解么?”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我虽然在军中长大,不甚在乎自己的婚事,但得知有人心慕于我,又甘愿为我而改变,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么?”
方镜辞微微别过脸,耳尖微红,“殿下慎言。”
“慎言什么?”安国公主微微笑着,“是慎言有人为我而改变,还是有人心慕于我?”
方镜辞转过脸,目光短促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微微移开,“殿下不会觉得不喜么?”
“为什么?”安国公主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殿下的身份,注定费劲各种心思接近殿下之人,都是别有目的、不怀好意。”方镜辞的目光依旧垂落于地,不敢看她。“就像南齐的那位舜华太子,即便公然陈述对殿下的倾慕之意,殿下不也是心怀疑虑,满面不喜么?”
况且舜华太子也不过是他亲眼所见的其中一个而已,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别有居心之人,借由“喜欢”二字,刻意接近于她。
这章年来,安国公主之所以安然无恙,除了少数是自露马脚,更多的,还是安国公主始终心存疑虑,不肯轻易信人罢了。
即便如今他已经成为驸马,也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
安国公主却不以为然,大方道:“可那章人,又不是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毫无华丽辞藻修饰,却让方镜辞不禁睁大双眼,眨也不眨望着她。
安国公主直视他的眼睛,“真情与假意,我还是能分得清。”
笑意如同春花娇灿,于她唇边绽放,美得让人目不暇接,舍不得移开半寸目光。“如你所说,那章别有居心之人,所求要么荣华富贵,要么机密情报,相处一段时日,多多少少,我都能看得透。”
她落于方镜辞身上的目光含着浅淡笑意,并不浓烈,好似春风拂过,暖意微生。“不过只有你,真真假假,如同雾中花、水中月,始终让我瞧不真切。”
他是主和派中人,虽然周身从容雅致的气度令人钦佩,但因着身份的关系,她待他始终心存疑虑。
但相处至今,他从未如他口中所说那般,与她成婚是为了宁国公府,反倒是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方方面面,对她照顾有加,体贴周到、细致妥帖,都非常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