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和故缓缓眨眼,那副面孔不可避免地因岁月流逝染上痕迹,但仍然难以遮掩他的姿容盛光,他清楚这一点,汪腾懿为此更觉得膈应。“我们配合得很好,不是吗?”
“滚。”汪腾懿徒劳地抓了抓心口衣料,“少来烦我。”
这只是个开始,她将常在那栋视为家、堡垒的大楼内见到他,也许就在万如闻身边,她总得习惯。就像万如闻说的那样,一切为了。。。大业。
程和故见好就收,没多说什么刺她,经过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汪腾懿一躲,那手落在空中,他抿嘴笑一笑,看见她眼里赤裸而鲜明的憎恶。还是小孩子呢,他恍然。
小孩子懂什么感情。
爱和恨的界限最模糊不过。
在恨的人身边呆久了,免不得要在某些时刻生出错觉,误以为一
我也许爱过,爱着这个人。
他脚下不知怎么生了绊子,凭空踉跄一回,程和故伸手推开门板,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苦进眼里、嘴里、心里。“出来吧。”
蒋逢玉吸了吸鼻子,从马桶盖上轻巧地跃下,还没消化完听到的零星对话片段,冷不丁踩住一块湿渍,差点滑一跤。她斜着眼睛去瞄汪腾懿,后者正撑着手臂站在盥洗池前,镜子将那张尖尖脸映了个全,蒋逢玉察觉她心情不畅。“班。。”她话将要脱口,迂回地打了个弯,犹豫道,“你还好吗?”
好东西她既一概拿不出,只好提供些没用的情绪价值。
有求于人,势必得先呈上点好东西做交换
蒋逢玉向下看去
,她仍打着赤脚,足底不知该被扎成什么样,想想也肉寒,她搓了搓胳膊,“清洁工具包呢?”汪腾懿在监狱时木刺扎手也要咋呼半天,监室储水箱和床板下都藏着消毒清理工具,实在想不出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要做出这副死样。汪腾懿从镜子里看她,闻言目光漫无目的扫视一圈,不甚笃定地停在镜台上方的柜子顶部。
蒋逢玉上前两步,抻长胳膊掀开上置柜子板,掏出一只透明大袋子。
生理盐水、医用镊夹、无菌棉球、碘伏棉签、白纱软布、防水绷。。家伙备得倒是齐全。
蒋逢玉将那东西递到汪腾懿脸前,她伸手接了,垂在腿侧随着动作晃荡。
蒋逢玉出门胡乱扫了一通,到底是收了钱,不干也不像样子,拖了一半她为这可笑的契约精神恼火,拖布嗵地一声栽进桶里,她叉着腰推开洗手间的门“班仰没给你们弄死吧?
汪腾懿换了个地盘呆着,曲腿抱膝坐回了马桶盖上,毫不讲究卫生,听见她的话后掀了掀眼皮,“你还不走?”走什么就走,什么有用信息都没问出来呢。
“不急。”蒋逢玉说,“我有一句话,想请你带给班仰。”
汪腾懿朝她摇头:“姐姐,你不适合干这行。”
蒋逢玉反问:“这行是哪行?”
杀手?还是间谍?
汪腾懿咧嘴,“别问啦。”
还不到时候。
汪腾懿想起上级给的指令,望向蒋逢玉的目光复杂。
她是个好人,好人很多,但豁不出去的好人下场通常都很惨。
蒋逢玉看了她一会儿,咂了咂嘴,提起裤脚在马桶跟前蹲下,伸手拎过那袋子被随意卡在扶手栏杆和木板缝隙间的清理用具。汪腾懿一震,反射性地蹬腿,蒋逢玉截住势头,抬眼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汪腾懿安分下来,抱着膝盖盯住蒋逢玉。她的脸上又出现惯常用的那种笑嘻嘻的表情,“心疼我呀?”
蒋逢玉一阵恶寒,皱着眉道:“你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