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地上,神情漠然地一点一点割裂并分离了身前这具狼尸,狼肉储备好扔进背篓,骨头取出,剔除黏连的筋和肉,狼骨沉重且坚硬,勉强也能做武器使。
他生起火来,在昨夜被袭的地方,烧了这头狼。
狼肉肉质很粗,又咸又躁,叶璟明一身是血,沾了满手红白的黏连的秽物,坐在掏了一半的白骨森森的狼尸面前,慢慢进食。
他填饱了肚子,站起身,开始搜罗更多结实的树条和藤蔓。
他仍要下去找他。
叶璟明一路上遇见了一小群野牛,它们在暖和的气候里出动,觅食,结伴而行,在山坡上嚼食草茎,它们看见了叶璟明,又无所顾忌地冷淡掠过了他。
叶璟明想,唐云峥没有说错,这山里头真的有牛,兴许也会有羊,如果还能再见他一面,他一定不和他争了。
但打还是要打一架的,叶璟明又想,至少得叫唐云峥挨他十发拳头吧,要不然怎么能够解气。
乌鸦在头顶上大煞风景地盘旋,叶璟明冷着脸捡了石块扔向它,扔了个空,这气人的畜牲飞走又飞回,追在叶璟明身后吱哇乱叫。
叶璟明便掩起耳朵不再去听,他自天明到日落只干了一件事,找很多很多藤蔓,做一根足够他和唐云峥一起上来的长绳。
他备了些肉,又去溪边打了水来,唐云峥还有一点也没有猜错,他身子虽残,但打小是在山里头长大的,便是没了唐云峥,也能自己好好活下去。
他捧着冰凉的溪水抹了把脸,抬眼间看见溪那头嚼草的兔子愣愣盯着他瞧,他俩都直起身,互相看看,兔子眼睛红红的,看了片刻觉得没趣,两腿一蹬便跑走了。
他无意低头看了看水面,里头的人眼眸也通红通红的,与那只跑走的兔子一样。
叶璟明想,突生变故,一夜未眠,这也在所难免。
他打了水,慢慢摸回唐云峥坠崖的地方,寻了一片靠着岩壁的空地,在黑夜来临之际生起篝火,他在这里安静坐下,开始编着他的绳子。
远方乌鸦又在叫了,远远近近,和着楚间的蛙声一起,聒噪得很。
昨夜就是这个时候,没有火,没有星光,也没有鸦鸣和蛙声,什么都没有,黑夜和未知的恐惧铺天盖地,卷着唐云峥的身子,将他拉扯进地下,坚硬的地面足够让他脆弱的头骨碎开,全身骨头也一并碎裂,哪怕他的身子往日是那么健壮,他就这样躺在温热的血泊里,扭曲狰狞得不成人形,只是一堆碎肉。
狼群贪婪地围上来,不依不饶地掏食他的肚子,嚼他的皮,他的血和肉,嚼得只剩一副白森森的冰冷冷的骨架,摊在自己的眼前。
叶璟明五内如焚,连带嗓子也被一把火烧干净了,连动嘴叫一叫他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