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柳先生又不是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难不成他还能出卖了我等不成?”
“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柳先生毕竟没有挨过那一刀,不知道吾等的苦楚,当日魏公公大权在握,朝中文官那个不歌功颂德?今日魏公公去位,又有那个文官出来替魏公公说过一句公道话?这柳先生得陛下看重,将来必定是文官中的一员,这东厂要是被文官把持着,今后我等岂不是仰人鼻息?”
高起潜的劝说,终于让王承恩的心思有了起伏,他不由喃喃说道:“可是这内书堂中的人,让他们写写应景之文还凑合,要是让他们写出市井小民都能理解的文字,恐怕难的很啊。”
见到能说动王承恩,高起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内书堂的人之所以写不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市井之民。陛下所看重者,无非就是柳敬亭漂泊江湖十多年,熟悉市井小民之生活。只要我们找上一位有文才,又能接触市井生活的文人,自然就不用再让柳敬亭掌握这大明时报的审查之事了。”
“这柳敬亭浮沉于世俗之中,见过人生百态。说起故事来勾人心弦,可不是一般文人能比的上的。这急切之间,你上那去找这么个文人出来?”王承恩有些为难的说道。
高起潜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成了,马上举荐道:“翰林院检讨孙之獬一向党附魏公公,现在魏公公去位,其人被言官多有弹劾,如公公有意,吾当为公公引荐。”
“孙之獬么?此人可用?”王承恩有些心动的问道。
“虽然品格低劣,然则出身寒门,为人柔媚,好权势,只要公公在位,当不忧其人反复,当可一用。”高起潜毫不犹豫的说道。
王承恩双手在背后握紧又放松,终于开口说道:“先让他写一篇市井之言的文章,让我呈报陛下看了先。事未成之前,我就先不见他了。”
看到王承恩的心意有所动摇之后,高起潜这才告辞离去。王承恩看了看晚霞漫天的天空,不由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可没想过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以他的本心来说,倒是宁可在信王府总管的任上,时不时的收些小孝敬,然后安安稳稳的陪着信王过悠闲富贵的生活。
然而风云突变,信王成了大明皇帝,而他也水涨船高,成为宫内太监中的第一人。但是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真是炙热的烤炉。
他既没有魏忠贤玩弄权术的高超手腕,又没有王体乾、涂文辅等人的理政才能。如果不是朱由检亲自动手,整理了内宫二十四衙门,他这个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一早就被这些有野心的太监们给架空了。
但也正因为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导致了众太监一直想要把他推出来,当做内廷的代表,希望恢复魏忠贤时代内廷压制外朝的局面。
然而跟随信王最久的王承恩,却最为明了朱由检的心意。他知道朱由检非但不支持内廷和外朝相争,更进一步的是,朱由检压根就不想内廷插手朝政之事。
然而在王承恩这个位置,也不能完全对围绕在他身边的太监们说不,毕竟王承恩想要做些什么,也是需要这些身边的太监们去执行的。
虽然王承恩挂着提督东厂的牌子,但是东厂改名之后,他也就和东厂保持着距离。因为他以为,这是朱由检打算裁撤东厂的布置。
直到今天,朱由检亲口说出了对大明时报社的看法,这才让王承恩知道,原来是他误解了崇祯的意思。于是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和大明时报社亲近起来。
一个遍布全国的大明时报社,可比只能在京城转悠的东厂权力大多了。把大明时报社掌握在手中,那些整天对他抱怨的太监们,应该也就能消停一些了吧。
至于高起潜的提议,王承恩内心自然是赞同的。虽然崇祯很是宠幸柳敬亭,但是王承恩对他可没多少好感,当初他假扮陈中纪潜入信王府,差点没有送掉王承恩的人头。
亏得王承恩待他不薄,在信王面前费尽口舌,才把他一个落第之人召入信王府当作伴读。可没想到,这位口齿便给的读书人,居然是冒名顶替的。
就算高起潜不说,王承恩也想着找一个机会,把柳敬亭和大明时报社分开的,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王承恩看着晚霞发了一会呆,就重新返回了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