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江海潮自己,只要粮贩子不压秤,她也愿意卖给他们。价钱高还不用自己吭哧吭哧地拖到粮管所,多省心啊。
只是卖给粮贩子的人多了,粮管所收到的肯定就少了,那他们当然不干了。
下午放学回家,杨桃他们也说了班上老师催交爱国粮的事情。
虞凯还感慨:“咱们学校真是什么都管,粮管所的事情也要管。”
海音感觉奇怪:“还有人真不交爱国粮啊?大队干部不来家里拖吗?”
江海潮也说不清楚。
他们到家收了晒在水泥场上的稻子,又去帮修远大妈撑蛇皮口袋好让她灌稻子,江海潮就随口问了海音刚才的问题。
哪知道修远大妈眉毛一挑,嗤笑道:“他们凭什么扒粮食啊?爱国粮又不是公粮,交公粮天经地义,哪个不交都不像话。爱国粮是自愿,不然怎么叫爱国呢,全凭爱国才卖这么低的价。”
看几个毛头全都满脸懵,她又解释:“这就是以前的统购粮跟余粮,上面觉得我们农民吃不完太多了会摆坏了,所以交完公粮还要再交。干部就想自己脸上好看,一个个把指标定的恨不得种田的全都扛皮。现在好歹还能吃饱,生产队的时候,我们年年交大米白面,年年自己吃山芋。”
江海潮等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学校要催哩,既然全凭自愿,人家要是不愿意,那他们总不能强迫人吧。
修远大妈就很硬气:“我家今年就不交粮管所去,我可不受他们的闲气,一个个养的肥头大耳。”
海音却替她担忧:“可秋月姐姐学校要让交爱国粮怎么办?我们老师说了,只给一个礼拜的时间,从下个礼拜开始,谁家没交爱国粮,谁上课就站黑板。”
修远大妈吓了一跳:“真的啊?”
江海潮也点头:“我们老师都催了,去年我们班主任都没管过这事。”
修远大妈不敢冒险:“等秋月回来我问问看,还能这样噻,那也太不像话了。还让学生站黑板,哪有这种规矩。”
可惜抱怨归抱怨,待到秋月姐姐放学回来,修远大妈还是决定明天就去粮管所排队,把公粮和爱国粮都交了。
晚上回家,三姐妹还是没看到家公爷爷人。江海潮不由得奇怪:“家公爷爷呢,去打稻还没回来啊。”
打稻是在主家吃晚饭,按照惯例家里小孩也会跟着去吃。她们三个自认大了也就算了,怎么海军跟超超晚饭也在家里吃啊。
家婆奶奶含混道:“你家公爷爷去的地方远,今晚就不回来了,省的跑来跑去。”
杨桃想起来:“对了,奶奶,老师说下个月前要把集资款交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啊。”
卖爱国粮得先放放,奶奶一个人肯定不行。但家里钱归奶奶管,交钱找奶奶就行。
可家婆奶奶却不耐烦:“等忙罢这阵再讲,哪个现在有空啊,我稻子不晒,一家人都等着喝西北风吧。”
杨桃吓得不敢再吱声。
她感觉老师教他们写作文完全是胡说八道,什么秋收的喜悦,农民伯伯脸上欣慰的笑容,鬼扯,她奶奶别说欣慰的笑了,连笑都瞧不见。
吃过饭收拾完上楼睡觉,海音问姐姐:“家公爷爷去哪儿了?为什么晚上不回家?给我们家打稻换工不都在村里吗?”
江海潮和杨桃也奇怪的很,她俩想了半天才猜到一个可能,家公爷爷是不是去给杨婆奶还工了?整个农忙假,杨婆奶在这边忙了足足六天。别看她都要花甲之年了,一个人抵得上一个壮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