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武登时嗤笑,说道:“当官?当什么官?我的亲小丈母都被咱们给捉来了,你还要当官?怎么,你也要当孝顺儿子,给老子送赎金,当老子的丈母么?”
众人哄堂大笑。
说“当官”的这人也讪讪而笑。
高长笑问田武,说道:“你说当官不行,那你以为,首要是何?”
田武挺起胸脯,说道:“这首要当然是人!只要咱们人多,人上人、富贵还不是随便就得么?”
高长拍了下手,赞许说道:“正是如此!这首要,正在於人!”他眼中闪透明亮的光芒,顾盼诸人说道,“你们大家想想,如果咱们手底下,不是只现在这百余人,而是几千人、几万人、几十万人!那你们,是不是个个都能成人上人,个个都能得大富贵?”
田武大声说道:“莫说几十万人,只要能有几万人,那董三老,敢与咱们作对,老子就让他爬过来,他娘的,好生的整治他!”
其余众人皆深以为然,都道:“不错,首要在人,只要人多势众,什么都能抢到!”
“那我就再问公等,这‘人多势众’,如何才能得之?”
田武脱口而出,说道:“要想得人来投,先得有粮、有钱!”
倚在门口的一人,抱臂在怀,轻笑说道:“还得有贼妇人!”
众人看去,说话的是“小四”。
好几个人接口叫嚷:“正是,正是,还得有贼妇人!”
高长笑道:“对,要想得众,就得有钱、有粮、有贼妇人,但只有这些还不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就是得有名!”
田武说道;“有名?”
听到这里,曹幹已知高长想要说什么了,心道:“却非只是激将,且更是用‘利’来做煽动。”
他对高长的观感,不由地更上一层。
原本他就认为高长并非庸人,尽管年轻,却存志向,於下观之,却高长之志,俨然犹在他此前的所料之上。回想适才注意到的高长眼中露过的挑衅之色,曹幹这会儿也明白了,那挑衅,是在冲董次仲而发。高长这明显是想要借这回打田家坞堡的机会,挑战董次仲在这支队伍中的地位,不说取而代之,也要借此大为提升他在这支义军队伍中的地位。
曹幹又心中想道:“粮、钱倒也罢了,重名?这高长的见识与所求,非同寻常!”
董次仲这支义军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本是乡野农人,之所以造反,是因为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不得不造反,因而他们造反以后,所为的,也无非是吃一口饱饭,抢一些财货,如此而已。
别的不说,只从他们对各级头领的称呼这一点,其实即能看出,他们实际上是既无政治上的诉求,也无任何军事上的目标的,“三老”、“从事”,都是当下乡村小吏的官名罢了。
却在这样的队伍中,高长能够看到“名”的重要,属实可称异类。
高长哪知曹幹对自己的评价,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然也!为何我等起事之后,不自立一家,而却当初大家伙都同意投董三老?不就正是因为董三老乃咱们县头号的豪侠?若那时咱们的名气比他大,又会何如?就不是咱投他,是他投咱了!所以,名,才是最重要的!”
田武十分钦佩,说道:“从事说的对!名,最重要!”
“而要想得名,机会就在眼下!这机会,便是那个坞堡!那坞堡,不仅是荏平最大的坞堡,整个郡里来说,也是数得着号的!那坞堡的主人田交,其族累世二千石,更非但是名重郡中,而且闻名州界!要是能在打下他这个坞堡的此战中,我等最先冲入,……你们想想,咱们是不是立刻就名动远近?待至那时,还愁无人来投咱们么?”
田武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且再一个,这田家巨富,徒附千指、良田万顷,不闻咱们所驻此‘里’的乡民们说么?他家里吃的是龙肝凤髓,即使他家的奴婢,穿的亦绫罗绸缎,美貌的小婢数十上百,则那堡中,必定财货、粮秣堆积如山,只要能把这坞堡打下,粮、钱、贼妇人,咱们不也就有了么?名已有,粮、钱、贼妇人亦已有,诸公,兵强马壮、我等共为人上人之日,为时难道还远?”
高长的这番话说得极是鼓动。
但问题是那坞堡着实难打,田武等人兴奋过后,大多数人还是觉得为难。
高长瞧着田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豪杰,现今看来,是我错了。”
“从事这叫什么话!为何这么说!”